助理小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然后低声道：“顾哥，你生气了……”
顾明臻听到助理小张的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道：“我现在不想说话。”
助理小张吓得立刻唯唯诺诺地去蹲墙角了。
顾明臻双手交错，修长白皙十指按在一起，他近乎自虐地按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气愤，也不那么冲动。
说实话，上辈子司令把他宠出不少坏习惯来了，骄纵任性地不得了，如果有人敢得罪他，他表面上会谈笑风生，但事后不把人整死他是绝不罢休。
可这一世，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连任性的权力都没有。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顾明臻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他现在没有生气的资本。
可是越这么想顾明臻越是一股怒火无处发泄。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在秦晋身上做投资，可现在发现，无论自己往那个无底洞里投入多少，收到的都是同样的反馈。
生气也好，听话也好。
秦晋永远都是那样，吝惜给出他想要的东西。
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
最终，顾明臻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他逼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然后顾明臻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晋的电话，这一次，他的眼神很冷，没有上次的那种带着一点转圜和狡猾的意思。
如果说上一次顾明臻确实有点想秦晋拿出更多的筹码哄他回来才故意说想要好聚好散，那这一次，顾明臻就是彻底想抛弃眼前这个烂摊子了。
“冷静了？”秦晋依旧是带着磁性，有点慵懒的声音出现在电话对面，似乎是早就料到顾明臻这个时候会打过来。
顾明臻听着秦晋的语气，默默一笑，然后他说：“秦总，你这个自信的习惯要改一改了。”
秦晋这个时候总算是听出顾明臻的语气有些不对了，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明臻淡淡开了口。
他的声音轻的就像风：“秦总，我们到此为止。”
没有商量，没有回旋，就这样一锤，不轻不重地落定。
原本顾明臻会以为自己有很多抱怨的话想说，可到了嘴边，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晋不欠他的。
只是他自己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个交易，没有任何人有错，本来一开始顾明臻说的就是各凭本事，既然秦晋不愿意多给，那也是他没本事。
也许是因为顾明臻这句话说的太轻太淡，让秦晋产生了意外的危机感，所以他竟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先别胡思乱想。”
“秦总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顾明臻不动声色地反问，说完这句话，他摸出一根烟，淡淡说：“如果只是想安慰宠物就不必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秦晋的心思被顾明臻一句话戳穿，他一时间有些窘迫，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是这次的事情让你觉得跟在我身边很危险吗？”
“不仅是这个。”既然要散，顾明臻也不吝惜把话挑的明白点。
“那还有什么？”秦晋竟是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顾明臻竟没想到秦晋居然真的会追问，不由得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秦总你别这样。”
就在秦晋目光动了动的时候，顾明臻又带着一点好玩地道：“我还不想秦总你日后记恨我，所以，有些话咱们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清楚比较好。”
“你还年轻。”秦晋又是这句话。
顾明臻不自觉地皱了眉，他真的真的，很讨厌秦晋这种说教的话。
他几乎已经可以猜出秦晋接下来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他现在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太骄傲。
可顾明臻万万没想到，秦晋却接下去淡淡道：“你可以选择的路还很多，所以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不拦你。”
顾明臻微微挑了挑眉，稍稍有点难以置信，而秦晋接下去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怕我记恨你有些话不敢说，可我有些话还是想告诉你。”
顾明臻目光动了动，漫不经意地道：“秦总请讲。”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秦晋这句话说出来，顾明臻无声地笑了笑，秦晋果然又要开始打温情牌了。
而秦晋接下去却又换了一种带了几分严肃的语气，“可我劝你不要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就去伪装自己，这样你会让想真心接触你的人也望而却步。伪装可以避免伤害，却也能将好意拒之门外。”
顾明臻陡然愣住了。
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被秦晋将了一军。
这是讽刺吗？似乎也不是。
秦晋其实完全没必要说这个的，但他这句话确实戳中了顾明臻——他伪装太久了，以至于把伪装变成了习惯。
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半晌，顾明臻回过神来，他一时间有点恼火，不由得冷冷道：“秦总还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了。”
顾明臻抬手就想掐电话，而就在电话掐断的那一秒，他听到秦晋在电话对面低低说了一声‘晚安’。
顾明臻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然而，他还是在那一秒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妇人之仁不可有。
想到这，顾明臻又默默冷笑了一下——秦晋说到底还是不懂他。
坐回到沙发上，顾明臻认真思考了一下，倒也没有刚才的愤怒了。
秦晋其实很聪明，看得很清楚，但从头到尾都是把顾明臻当做一个比较聪明的‘孩子’来看的。
可事实上顾明臻不是。
那是他在民国时期学到的生存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