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时冷冷瞧着棠溪靳,在她出现后又多几分克制,不似此前在星门遗迹杀人时的暴戾恣睢,仿佛他与她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而是真的因为兄妹的名头产生了亲情。
真是奇妙的际遇。
姬司谕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面颊,“怎么了?”
时一沅笑了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哥哥你往里挪一些。”
一晚上没睡,她有点困了,不想再去思考什么雄狮佣兵公会,什么无生花,什么血蔷薇,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姬司谕不明所以,但见她对自己笑的眉眼弯弯,仿佛一切灾厄苦难都不足为惧,下意识往大床另一侧挪了挪,按照她的意思空出一部分位置。
时一沅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打了个小哈欠,蹬掉鞋子侧身躺在床上,虚眯着眼睛咕哝:“我睡会儿,你也再睡会儿,睡饱了咱们去算昨晚的账。”
她背对着姬司谕,一手搭在枕上,一手放在身前,竟是心安理得睡了过去,徒留姬司谕一人浑身僵硬。
两人的距离不算近,隔着一尺有余,可属于时一沅的气息却有意识般直往姬司谕鼻子里钻,是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清爽甘甜。
她很瘦弱,明明回到天都姬氏之后,阿德莱特每天都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可怎么都养不胖。
银灰色的长发柔顺的落在枕头上,贴着那节白皙的脖颈牢牢抓住了姬司谕的眼球。
她将她的命门轻易的暴露在他面前,像乖巧软糯的小奶猫对着它信任的人敞开肚皮。
明明有过面贴面互相交换呼吸那样近的距离,却不及此时能扰乱姬司谕的心神。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可身旁女孩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强到让他的余光不听使唤,不自觉往她那边飘,脑中更是不断回放昨天晚上她立在高楼之上的情形。
风吹起她的发丝,月色因她的到来染上绯色,万千蔷薇血箭奏响空音,明明是令人恐惧绝望的杀戮,却是拯救他的神迹。
他很清楚,他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比起爱别人会更爱自己,她根本没有必要冒着暴露身份被抓的风险来救他。
她当时在想什么?
觉得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如果死了,会牵连整个饕餮家族,影响她的无上权势?
还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不该悄无声息的死在狂狮星,想利用救命之恩把他绑上她的船,让他彻底为她所用?
又或是……
听到浅而平稳的呼吸声,姬司谕微抿起唇,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
受到蛊惑般,他侧过身,将手搭在床面上,指尖距离从枕上滑落的银色发丝不足一寸。
半个小时后,姬司谕的手指缓慢向前挪了一厘米,在他即将触碰到微微翘起的发梢时,一个小包从长发之下鼓了起来。
姬司谕触电般收回手。
一对白生生的毛茸耳朵动了动,抖落搭在自己头上的发丝。
猫崽儿探出脑袋,瞧着神情紧绷的姬司谕,疑惑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嗷呜。
第87章 吃吃吃(87)
或许是知道身旁的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时一沅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热滚滚的太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惹得室内亮灿灿一片。
视野里, 猫崽儿追着一颗绒球玩具在地上跑来跑去, 小尾巴跟着左摇右摆, 精力极为旺盛。
姬司谕不知何时起来的, 换了身得体的衣服靠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猫崽儿身上,眼神却没有焦距, 似乎在发呆。
玄烛在他旁边飞来飞去,飞得他烦了, 一手将它摁在沙发上, 挣扎不得。
时一沅没由来觉得好笑, 揉着眼睛坐起, 恰好对上姬司谕转过来的视线,如以往那般, 笑意盈盈喊他:“哥哥。”
这声哥哥, 她是越喊越熟练了。现在想起来,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 差点鸡皮疙瘩乱飞。
果然,习惯了装嫩之后, 会潜移默化觉得自己真的十八岁。
她拍了拍面颊, 踩上整齐摆在床边的鞋子, 询问道:“伤势怎么样?”
姬司谕收了收散出去的思绪, 回答:“我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行,倒是你——”
他还记得她上次用神树的力量为他压制金乌诅咒后, 直接脱力昏迷,如今再次使用,负担肯定不小。
“哥哥这么担心我,不如帮我找到无生花。”时一沅走过去捞起猫崽儿,轻轻捏了捏它的小短腿,得它抗议的嗷呜一声。
无生花能够压制图腾诅咒的作用不是秘密,她知道,身中金乌诅咒的姬司谕自然也知道。
此前,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即将在拍卖会上亮相的无生花,便是因为他们都需要它,谁能得到各凭本事。
现下,时一沅主动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的薄纱,颇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她本以为姬司谕会考虑一二,岂料他一口答应:“好。”
如此干脆?
时一沅颇为诧异,并且非常坦然的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不需要它吗?”
救命的东西,说让就让?便宜哥哥是这么慷慨的人吗?
姬司谕当然不是。
约莫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姬司谕轻笑了下,为她解惑:“我已经吃过一朵无生花,第二朵对我没有用处。”
时一沅愣了下,反应过来:“数年前埋骨坡的无生花是你取走的?”
数月前她会前往小芒星,除了逃离血蔷薇这一原因之外,就是为了曾经出现在埋骨坡里的无生花。
彼时,云醒的【白泽-天机】找不到无生花的位置,她以为是被人用掉了,所以没有过分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