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摆出事不关己的自傲态度,见云晓忍痛准备继续往下说,率先道:“别说出来,你会死的。”
说完这句话,她主动切断了与云晓的联系。
白泽能窥探未来,但在改变别人命运的同时,灾祸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云晓说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疼痛撕扯着云晓的神经,她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坐在凳子上半靠着时一沅,勉强支撑住像是要碎成一片一片的身体。
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的,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明明刚才那么痛都没想哭,现在忽然觉得很委屈。
不是因为时一沅拒绝了她的好意,而是想起从小到大她以为和蔼可亲的人其实虚有其表,他们只关心她有没有觉醒拟态,只想知道她何时能觉醒拟态天赋。
自从觉醒拟态,医生每个月都会来抽她的血,说是为了治疗她的身体,帮她觉醒天赋,好毕业后回到云鹤座继承白泽家族。
可她根本就没有生病,身体虚弱也不是拟态缺陷造成的,真实的原因是损失了大量血脉精华,导致觉醒拟态快一年了,依旧与孱弱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无人在意她是否痛苦、是否孤独、是否恐惧,她只能在午夜时分远远看着天上的冷月,想着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
可她是那样胆小,没有勇气结束生命去获得灵魂的自由,只能被束缚在狭小的牢笼里,在日复一日的身不由己中枯萎。
云晓抱着时一沅的腰,感受到轻拍在自己背上的动作,无形中为她缓解疼痛的力量,她有些贪心地收紧了双臂。
如果青沅是她的姐姐就好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她自己的恐惧,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但没有如果。
青沅是有母亲庇护的凶兽饕餮,她是孤身一人的孱弱白泽。
云晓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时间无声流逝,云晓在渐缓的疼痛中放松了心神,靠着时一沅昏睡了过去。
时一沅微垂下眼帘,用星力烘干云晓的衣服,正准备将她抱起,忽而眯起眼看向浴室之外。
门外有人。
她扶着云晓靠在墙上,化作一道幽影离开浴室。
几乎是她出来的一瞬间,房间内被无形的黑暗笼罩,有人五指成爪朝她袭来,动作之果决狠辣,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在被扼住脖颈前的瞬间,时一沅犹如一只狡猾的灵猫,巧妙地向后闪避,躲开了来人的致命一击,并迅速踢开袭向她下盘的长腿。
是个男人。
但不是负责监视云晓的四人之一。
是谁?
时一沅掌心上翻,纯黑色的匕首悄然出现,刀刃在浴室微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又在她手中化作一线冷光划向来者的脖颈!
对方的反应速度并不比她差,在危机到来之时与锋利的刀芒错身,屈指抓向她的手腕。
刀身翻转,锋利的刀刃生生将男人逼退!
两人在被黑暗吞没的空间里你来我往,空气中只有拳脚碰撞的声音,墙上的两盏壁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静谧空旷的卧室,不让别墅之外的监视者察觉端倪。
又是一次刀锋相向。
一个略显熟悉的格斗动作让时一沅微蹙了下眉,她低声道:“哥哥?”
被黑色手套裹缚的五指出现片刻停顿,本该毫不留情刺向时一沅的匕首调转了个方向,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只留下一道渐退的冷芒。
竟然是姬司谕。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时一沅顺势收了匕首,在墙边站定。
被阴影覆盖的姬司谕率先显露身形。
望进那双冷墨色的瞳孔,时一沅摊了摊手,主动将身上的阴影散去。
两人四目相对,姬司谕以手抵额,神情略有无奈,显然没想到闯入云晓房间的人会是时一沅。
时一沅能认出他,还多亏了海海兽的时候,姬司谕难以攻克古传送星阵,三天两头和她打架寻找灵感。
她做事向来留一手,与他对战时用的是明面上的一套格斗术,这会儿需要伪装身份,用的是另外一套格斗术。
明明姬司谕也是个谨慎的人,也不知怎的会在她这儿出了纰漏。
也好在有这个小纰漏,否则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闹大了肯定会惹来监视者的注意,云晓觉醒拟态天赋的事情也有可能暴露,这并不是时一沅想见到的。
姬司谕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所以两人交手时,默契的把动静压到最低。
时一沅扫了眼周围像裹了一层黑色薄幕的空间……这似乎是拟态领域。
姬司谕绘制了一枚交流星纹打向她,单刀直入说起正事:“你怎么在这儿?云晓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语气却是温和的,与刚才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的闯入者判若两人。
“她给我发了潮汐之音,我听她的声音不对劲就过来了。她觉醒了拟态天赋,是【白泽-天机】,遭到了力量反噬,现在昏睡过去了,身体没什么大碍。”时一沅也干脆利落回答。
她知道姬司谕是白泽家族幸存的血脉,姬司谕也知道她曾经是血蔷薇的杀手,他们交换过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眼前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但时一沅没有说云晓预知到的内容。
想杀她的人很多,手指脚趾一起掰都算不过来,没有必要因为这句预知的话提心吊胆。
圣域强者都不曾留下她的性命,她不认为自己的生命会这么快走到终点,比起担心自己被杀死,她更有兴趣弄死来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