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 他大多泡在庄园的寒潭里,到了晚上会让人安排异兽相斗、人兽相斗的戏码,似乎在用这种极具刺激性的娱乐手段缓解糟糕的情绪。
时机到来的那个晚上,棠溪泽星力暴动,喝了很多酒,杀了很多人才勉强冷静下来。
也因此,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用【蔷薇-万箭之灾】一举将其毙命。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棠溪泽身上极有可能存在的图腾庇佑,出乎意料的是棠溪泽身上没有图腾庇佑,他轻易死在了【蔷薇-万箭之灾】下。
不管外面对于棠溪泽之死传的多么玄乎,杀手0的手段有多高绝,时一沅作为当事人,无比清楚那场暗杀的成功是必然。
棠溪泽星力暴乱之前就已经失去了顶尖超凡三阶强者的战力,星力暴乱之后,境界更是直接跌落到超凡二阶,甚至无法沟通金乌图腾。
当时她还很奇怪,堂堂帝国皇储怎么会遭到图腾反噬,也没有图腾庇佑护身,直到后来遇见云晓,得知当年白泽家族覆灭的真相,才恍然回过味来。
棠溪泽为了得到帝国皇储之位,杀了白泽家主,还不惜冒着被图腾反噬的风险,对白泽血脉用了图腾诅咒,要令其生息断绝,再不可繁衍。
此事过后,他如愿得到了皇储之位,但白泽与金乌同为上位图腾,不存在谁被谁压制的情况,自不会轻易在金乌诅咒中消亡。
诅咒未能攫取到图腾施放诅咒消耗的力量,缺失的那部分便要从施咒者身上找回,棠溪泽遭到反噬是必然的结果。
他是帝国皇储,有无数资源填补这部分空缺,多年来虽有星力暴动的情况发生,境界也在提升和跌落之间波动,但并未真正威胁到他的性命。
只要身中金乌诅咒的白泽血脉彻底死亡,他就能从反噬中解脱,逐渐修补损伤的根基,再觅成就圣域的途径。
可惜,白泽家主早早预感到了天衡星将会面临的危机,悄然送出一部分白泽。
白泽家族有史以来天赋最强的云阙也成功从天衡星逃了出去,并被姬芜找到,为他寻找无生花压制诅咒。
有姬芜的庇护,棠溪泽不管派出去多少人,都不可能找到当初逃走的云阙。
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神秘人向血蔷薇发布了暗杀他的悬赏令。
当年,就算接到悬赏的人不是她,棠溪泽也一定会死。
因为有人要他死。
在这之后,棠溪泽的死被大肆渲染,杀手0成了寰宇最神秘最强大的杀手,令人闻之色变,此事更是差点引发永曜帝国与温斯顿帝国开战。
往日之事在时一沅脑中一闪而过,她坦然迎上棠溪靳震惊的目光,缓缓道:“你还欠我一条命。”
打开了关着他的狗笼,丢给他棠溪泽的空间指环,让他拥有了魔神令,修复了精神力泉,吞噬了棠溪泽的拟态,得到了今天拥有的一切。
是的,自从猜到棠溪靳是当年那个精神力泉破碎的少年,时一沅就知道他手中有魔神令。
黑色星力拥有修复精神力泉的作用,同样被摧毁了精神力泉的赤狼能从天渊监狱里逃出来,魔神令功不可没。
齐谦的情报网张开之后,时一沅便让他留意与魔神令相关的消息,由此得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传说——
得到魔神令的人,濒临绝境之际,可以向魔神索要一个愿望,魔神会满足TA的一切要求,条件是用许愿者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假设棠溪靳从棠溪泽的空间指环或者某处得到了魔神令,且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见到了魔神并对他许下愿望,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猜想得到验证,棠溪靳杀意尽敛,却不知现在支配自己的是何种情绪,几次翕动唇瓣都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良久,他喉结滚动,终于组织起了语言:“你是……杀手0?”
率领金乌军团剿灭血蔷薇时,他特别注意过杀手0的行踪,却只得到她被老蔷薇公爵召回蔷薇庄园之后再没出现过的消息,名义上是失踪,实际上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棠溪靳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注意杀手0,或许是因为本以为会落到自己身上的屠刀破开了囚笼,也或许是那人用最轻蔑的语气说他是个小可怜,却打开了最好的治疗药剂,直接往他身上倒。
彼时的他已经高热到几乎失去意识,看不清她的模样,也无法分辨她的身高年龄,只记住了那道微冷的嗓音和反射着月光的银质面具。
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仅是想当面对她道声谢。
也可能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对方并不需要。
时一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白地甩出两个字,“诅咒。”
她没有携恩图报的意思,不过是不想背着颗定时炸弹在身上。
今天这道诅咒,棠溪靳愿意主动解除最好,不解也得解,否则就去死。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棠溪靳垂下眼帘,再抬头时,眼底不见波澜,神情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淡漠。
他抬手,一股极其炽热的气息自他掌心浮现,裹挟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燃起赤黑色的金乌之火。
时一沅左臂上的金乌诅咒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召唤,开始攒动扭曲,附着在她身体上的炽热温度渐渐消退。
没过多久,诅咒图腾蜷缩成一缕金乌火息,飘飘摇摇飞到棠溪靳手中,被他掌心里的金乌之火吞没。
诅咒图腾脱离的瞬间,时一沅有种扔掉了一块压在身上的大石头的感觉,浑身上下轻盈了许多,无生花的力量重新汇聚到侧颈处,将最近有苏醒趋势的蔷薇诅咒重新关回‘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