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芊唇角微微上扬，还想再说什么，精神却已经疲惫到极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跟在时一沅身边的雷文吓了一跳，快步走来想扶过卓芊，带她去找医师疗伤。
可他的手刚抬起，就见自家军团长动作利落地把卓芊拦腰抱起放到了星梭上，让队列中的医师给她看伤。
雷文摸了摸鼻子，有些羡慕，也由衷佩服卓芊，不是每个将领都能扛着死亡和背负全城人性命的重压主持一场守城战的，更别提她之前只是经历过几场小型剿匪战的‘新人’，根本没有统筹大型守城战的经验。
莫副军团长也主动下了星梭，把位置让给前来支援的士兵们，吩咐副将把所有医师叫过来。
等众人押送着俘虏回到青提城，已经日上中天。
郑少将等人简单处理过身上的伤口，喝了修复药剂，就接替了卓芊的工作，指挥城中一二级天赋者和壮劳力收拾战后残局。
老弱妇孺则帮着医师为伤员处理和包扎伤口，并拿出自家储存的食物为参与战斗和建设的人做大锅饭。
香飘飘的味道传遍大街小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从心底生出对新青提城的归属感。
时一沅等人进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卓副城主说了，是银月城主亲自带人袭扰红鱼城，逼得红鱼军不得不从青提城撤退。
有参与守城战的士兵注意到了被莫副军团长亲自押送着进城的文悦，震惊的同时又看到了好几个面熟的攻城将领。
心思活络的已经大致猜到了文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副军团长提前联系好的新兵吊着打了石膏的右手，高声道：“城主他们回来的时候俘获了整支红鱼军！”
一石激起千层浪。
青提城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有些担忧红鱼军会不会再次来袭的民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试探性地靠近队列中熟识的青提军，低声问对方这是不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青提城彻底被狂欢的情绪淹没。
沦为俘虏的文悦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落在自己身上或恶意或怨恨的视线，始终挺直脊背，一步步往前走。
成王败寇，不必恼羞成怒，也不必自怨自艾。
她是败了，但只要不死，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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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主府，莫副军团长避开旁人对时一沅道：“城主对文悦可有处置之法？”
所有俘虏已经登记造册，莫副军团长也知道了文悦的名字。
时一沅抿了口茶，不答反问：“你的意思是……”
莫副军团长直言不讳：“文悦有指挥才能，行事果断，不短气节，是个将才，我观她被俘后之举，怕是不会就此消磨意志。”
话到此，他顿了顿，比了个刀手：“这种人要么弄死，要么收入麾下。”
弄死是为了以绝后患，收入麾下能得一员猛将。
青提城正在起步阶段，人才匮乏，等日后对外扩张的地盘越来越大，卓芊等人就不够用了。
一直从饕餮第九军团抽调士兵过来不是长久之计，毕竟饕餮军团最核心的任务是护卫星冕座，不可能永远驻守金鲤座。
金鲤座要有自己的骨干军团和将领。
时一沅轻笑：“她忠于夕颜家族，又是意志坚定之人，怕是没那么容易策反。”
莫副军团长皱起眉。
的确，文悦能为了颜竹溪放弃唾手可得的青提城，必是忠于夕颜家族的，想收服她，绝非易事。
他叹了口气：“可惜，那还是杀了吧。”
历经此难，以文悦之才思必定脱胎换骨，若今日不杀，来日将成大患。
时一沅却摇了摇头：“不，我不仅不杀她，还要放她回去。”
莫副军团长诧异不已：“为何？”
时一沅意味深长道：“她是败军之将，又成了我的俘虏，没过几天就安然无恙回到红鱼城，你觉得红鱼城会如何待她？”
莫副军团长双眼发亮。
文悦带了那么多红鱼军出来，却一个都没带回去，红鱼城再信任她也会对她生出龃龉，甚至会怀疑她能安然回城，是否已经被青提城收买，就算不追责，也不可能让她在领兵作战。
文悦是个骄傲的人，还有抱负有才能，怎会甘心失去一切？
她不会坐以待毙，要么夺权，要么投效他人。
如果文悦选择夺权，夕颜家族必要再喝上一壶，但没了夕颜家族的支持，她再有能力，也很难在金谷星立足。
如果她选择投效他人，有背叛夕颜家族的前提在，被投效者未必会全心信任于她。
莫副军团长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这一招，实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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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文悦被整整关了三天。
她本以为青提城主会废除她的精神力泉，让她变成废人，或是直接杀了她祭棋，告慰在攻城战中丧命的青提军。
可银月既没有废除她的精神力泉，也没有杀了她，而是放她离开青提城。
天边吐白，明明薄雾笼罩着半个青提城，世界将醒未醒。
脱掉枷锁的文悦站在尚未修好的城墙之下，举目四顾，看到了地上坑坑洼洼的弹洞及在攻城战中幸存下来的零落的灌木植被，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表的茫然。
红鱼军是她一步一个脚印带出来的，不敢说比肩永曜帝国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可至少在金谷星乃至整个金沙环形区，不逊色于其他势力的军团。
现在，红鱼军的士兵全成了青提城的俘虏，她是个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