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科举路(20)
从府学一路慢慢走回母子二人的住处,徐京墨想了很多,他今年九岁,家中现在只有他和母亲。日常的生活全靠母亲刺绣,他虽然能抄点书,但是这点银子是决计不够生活的。若是那位侯爷使绊子,他怕是连抄书的差事都找不到,除非他们母子搬离金陵。
徐家的根基都在京都,他们不可能去京都,那是去给人送人头的。离开金陵则意味着,他们母子将失去一切可用的人脉和资源。
手头没有足够的银子,置办些土地都是不行的;若说做生意,大抵他只能去做个挑货郎,也许能赚点小钱,但是他真的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这一生吗?
三岁开蒙,六年间勤学苦读,距离秀才功名不过一步之遥。若无意外,再过三年他当取得举人功名,有了举人功名才能护住母亲和自己。
那么就同意入赘吗?他并不在乎孩子跟谁姓,无论姓什么,那都是他的孩子,但是入赘以后就会有诸多限制,也许会像寄人篱下,被妻子家里的人排挤,被世人耻笑。
世间安得双全法,他只能选择二者择其轻。
徐京墨回到家中,就看见母亲又在绣东西了,母亲的绣活儿卖的价格比寻常的东西更高,因为是双面绣,这样的绣活儿看起来更精美,但也更费眼。心中一痛,母亲这一生何曾过的这般辛苦。
“母亲,别一直绣,歇歇眼。”
徐子凌习惯了儿子的唠叨,也知道这是为她好,这件双面绣是用在摆件上的,虽然略大一些,但是交期也宽松,倒是不用那般急着赶工。她放下手中的绣活,走去给儿子倒了杯水。
徐京墨接过母亲递来的水,喝了半杯,方才说,“母亲,儿子有事与您说。”
少见儿子这般郑重,徐子凌心下一紧,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进到屋子里,徐京墨拉着母亲坐下,方才缓缓道来。
听完儿子的话,徐子凌心中大痛,她恨这世道不公,恨这老天不长眼,她徐家满门七十六口枉死刀下,如今还要折磨她的儿子!“儿子,是母亲对不起你。”
徐京墨摇摇头,“母亲,儿子很庆幸是您的孩子。南宫家父女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顺路救了您。儿子打算与他们见上一面,听院长说,南宫家本就想与我议亲。”
徐子凌知道儿子这是打算同意入赘之事,她自然明白他们母子的处境,不是心高气傲就能心想事成的。“若是入赘,你当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世人的偏见不会因为你的才学、品性而减少,流言蜚语最是伤人。”
“母亲,死生面前无大事,若是并非那位登基,待到儿子功成名就时,又有谁还会再说什么呢。”
徐子凌泪眼模糊地应下,她又问“南宫家可知你我的境况?”若是那位登基,说不得还会对他们出手,那时南宫家必然会收到牵连。
“儿子想谢院长一定与他们说了,不过儿子会当面再说一次的。”他很好奇为什么南宫家会看上他,眼下他家徒四壁,尚无功名,又有京都那人虎视眈眈,怎么看都不是好人选。
第13章 入赘之议
徐京墨年级小,又是中途进入府学,少不得要被红眼病的学子去奚落一番。曾今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爷,如今也只是个寒门学子了,有些人总是想从他人身上找到一些存在感。
徐京墨对这些倒是无所谓,他来府学是为了寻常人家求而不得的藏书楼,也是为了获得院试的应试资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都受着,这不过是世间常态,如今只是开始罢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便是只考童生试,《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些启蒙读物是少不了的,为了应试四书五经更是必读书籍,不仅如此,在院试会有制经的考题,这就意味着,历代先贤的著作也是需要读的。
每一本书从几百文到几十两不等,寻常人家一家不吃不喝都未必能够买几本书的。徐京墨还是侯府少爷的时候,自然不用发愁这些书籍的问题。如今离开侯府,这书籍从何而得就成了大问题了。
好在他记忆力不错,之前也读了不少的书,应付院试,甚至是乡试应该都是足够的。但是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举人,不说一甲,但也起码要中个二甲进士。
在徐京墨看来,这科举与后世的高考是极为相似的,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不经历这一遭,人生总是有着些许遗憾,若是一生浪费太多时间在此处,又着实浪费。
但是他没得选,他必须要走这条独木桥,不仅要走,还要走的快、走的好。因为只有这条路,他才有机会为徐家洗刷冤屈,为母亲正名。
院试需要两名廪生、其他四名童生相互作保。他与宣平侯断亲后,原来那些做保的学子自然不肯再与他签那廪保互结册。谢院长让他到府学来读书,由府学出面,这做保的问题自然可以解决。
谢院长的嫡子谢长歌也在府学,他与府学的另一位廪生将为徐京墨等人做保。谢长歌本该在上届参加乡试的,奈何祖父去世,要守孝,只能再等一届。
受前朝影响,齐朝的科举从乡试后就新增了算学、律法的考题。这难度如何,端看考官是谁,众学子也不敢赌自己的运气,只能捏着鼻子好好学这算学了。
谢长歌是标准的文人,诗词歌赋不在话下,但是遇到这算学,就只有诸多不如意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得知徐京墨擅长算学,时不时就捧着题目来找他讨教。
谢长歌今日急匆匆地来寻他,就是因为他已经从父亲那里知道有人拿着徐家做文章,不欲让徐京墨参加考试,“京墨,可有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