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96)
村长一见到江其深,热泪盈眶,“哎哟江总,您真是大善啊,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救灾,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代表村民们真心实意感谢你。”
江其深说:“车里的物资尽快去卸下来,我要去羊羊巷。”
“现在吗?”
“对。”
村长迟疑:“现在1:40,气象台预测下午2点钟左右,最大阵风可能有12级。要不等台风过……”
“我自己去。”江其深焦躁,转身要走。
村长一把拉住他,“江总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
江其深异常强硬,“那就把人手借调给我。”
村长踌躇片刻,“我们确实还没去过村尾,那块毕竟人少……”
江其深嘲讽:“人少你就等他们死了去捞尸是吗?”
村长纳罕,这年轻有为的资本家通常都是一副冷淡傲慢样,鲜少看到他这一副暴跳如雷的傲慢样。
再加上,往常桌子上有一粒灰,他都恨不得让他亲自舔干净,这会儿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个人样,人憔悴不说,衣服裤子都是泥浆,打他一巴掌都粘手,还要掉屑。
不过竟然顺眼了一些,有点人气。
村长见他心系村民,是好心,便也不计较。立刻点了3个消防的,2个网格员,跟着江其深一起,弄来冲锋舟开往村尾。
老张胃绞痛,要去帐篷医院看看,就留下了。
冲锋舟行驶在滚滚洪水中,一路往村尾开去,越接近羊羊巷,江其深心越揪着。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哨声。
然后就听见村长说:“阳仔!我的好孩子你怎么挂在树上啦?”
这一句话像有脉搏,江其深的心跟着狂跳起来。
一抬眼就看见杨不烦正挂在一棵老槐树上,一边比划一边不知说些什么,她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可以,又很滑稽。
江其深觉得自己得救了。
消防员主动把冲锋舟靠过去,两人扶着她跳进冲锋舟里。
杨不烦甩了甩酸软的手臂,长吁了一口气:“村长,幸好你来了村长!天哪!我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村长问:“你们一家都没事吧?”
“有事!我爸爸脚受伤了,有没有医生,我们现在非常需要。我妈妈也要检查一下。”
“医生有,现在我们就去接他们。脚伤不严重吧?”
“就是脚扭了,扎了钉子。”
“那就好,哎呦都怪这台风刁钻,谁能想到它突然半夜玩偷袭。”
杨不烦感激得连连点头,握住村长的手一顿猛摇。余光里感受到一道极有存在感的目光,正钉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就看见江其深八风不动坐在另一艘冲锋舟里,看起来跟尊神似的端庄肃穆。
杨不烦激动,不吝惜与旧情人寒暄一句,“呵呵江总怎么也在。”
江其深贱嗖嗖地说:“天气好来遛弯。”
老张幸好不在,如果在这里,他会站起来毫不犹豫把他推进洪水里:你别谈了你他妈永远别谈了!你在练闯关吗?你不能说点儿真心话吗!这破工作我也是不想干了!刚刚陪你出生入死,人都要没了,你这会儿又开始装酷了?赔我钱!
顶级单身天才。
救生员对杨不烦说:“等下要接人,这艘冲锋舟会超载,你先挪去后面那艘。”
杨不烦点头道好,江其深自然而然站起来,几乎是揽着她的肩,稳稳把她提了过去。
这时突然又起了风,江其深下意识侧身,替她挡住。
村长看着这一幕,琢磨起来。
这会儿风不算大,也没什么需要挡的,这位江总的动作很自然,跟本能似的,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动了。
他把她放下,眼神是关切的,紧张的,跟他平时那副不近人情的冷血资本家模样截然相反。
难怪一天到晚往这里跑,一天到晚要上人家里去,刚刚劝他不来羊羊巷跟要吃人似的。
嗐,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样打量一会儿,村长就有了点儿娘家人的心态,人才倒是好,就是说话忒难听,一句话能撂倒一头驴。
两人相对而坐,江其深早将她上下打量十几遍,才问:“没事吧?”
“没事呀。”
他表情淡淡的,好像真的在遛弯,台风天出来遛弯?真是神人一个,杨不烦想。
又有风刮过来,带着腥咸的泥土味儿,两人膝盖相抵,莫名其妙对峙着。
“家里呢?”
“哦挺好。”
杨不烦往旁边让,想和他错开坐,这样能分散重量,让船体受力均衡,免得侧翻。
江其深察觉到了她的这点排斥,主动把腿往另一边收。
这一路过来跟西天取经似的,狼狈不堪,历经了心脏狂跳到衰竭,想了很多事,要说许多话,然而此情此景却不知从何说起。
胸中襞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
爱情对他而言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跟美好无关。首先是痛苦、不安,然后是焦虑、依赖,让人疯狂也让人酸涩,更让人产生无数理性之外的非分之想。
他知道她已经不爱了,任何资格都没有了,幸好这一刻冲锋舟猛然颠簸一下,成全了这点儿非分之想——
惯性令她往前栽,他顺势张开双臂抱住她,掌心护住她的后脑勺,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把心口堵实,像全力抱住失而复得的生命。
四目相对,江其深发现她憔悴了,头发又多显得脸小了一圈,爸爸受伤,肯定是急得不行,饭也没吃。
他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杨不烦被勒得呼吸不畅,翕动鼻翼,“不是我说,你好像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