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落枝(46)
“可是你有宁总啊。”陈静羡慕死了,“宁秉贺啊,多有钱啊。”
沈小桃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酒润润嗓子:“我妈死了,我爸无期徒刑,你觉得我能配得上他吗?”
沈小桃不太爱逢人就诉说自己的苦难,她把所有的倒霉事都当成下雨,天晴得久了,下一场雨,雨停后只会迎来更晴朗的天。
“那确实配不上。”陈静没想到沈小桃比她还要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试探性地问沈小桃,“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包养你了吗?多少钱?小桃姐,你觉得我这样的,能去给有钱人包养吗?我想凑我妈的医药费。”
“他没有包养我。”沈小桃说。
她现在和宁秉贺的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除了她第一次去他家时他为了堵住她的嘴而意外落下的吻。
她甚至都要忘了,她与宁秉贺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太小了,而且时间过去也太久了些。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的建议是你哪怕下班后去做‘吉祥三保’也别去吃有钱人的残羹剩饭。最起码你的灵魂是自由的。”沈小桃对着陈静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崩,“陈静,我原谅你了,所以裘义的事你不用自责了。”
陈静感觉自己要被感动哭了:“小桃姐……”
“陈静,别哭了。”沈小桃假装去揉陈静脑门上被自己弹出来的红,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可能要走了,你左后方那桌的人,从下午就跟着我,应该是冲我来的。”
那桌的男人,就是沈小桃在普慈楼下看到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要了盘盐水毛豆,看起来在聊天,但沈小桃几次看过去,对方都在看自己。
起初还刻意避开视线,等店里的人越来越少时,两人干脆不再避开视线,而是大喇喇地看过来,促狭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怀好意。
陈静被吓得一哆嗦,她小心翼翼地往后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人手臂上纹满了纹身。
陈静哪见过这场面,当即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整个人酒也醒了不少。
“我们该怎么办?”陈静下意识就去掏手机,“我,我报警……”
沈小桃按住陈静,她说:“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说?说他们今天跟踪我?陈静,我没有证据。等警察走了,他们还会继续跟上来。”
陈静声音都在发抖,现在已经是半夜,店里只剩下他们两桌,该怎么办?向摊主求助?
陈静看过不少类似的新闻,不少施暴人都是临时起意,万一求助的人也是个坏人呢?
陈静咽了口唾沫:“那怎么办?”
高新区出了名的荒凉,四处都是为开发的土地,有的地皮上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如果她与沈小桃被先杀后埋,估计尸体都要好几天后才能被发现。
沈小桃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她说:“陈静你还记得吗?前面八百米左右有新建的小区,小区的东门有保卫科。”
陈静点头如捣蒜,她之前和沈小桃经过那里的拆迁小区,他们还议论过这个小区其貌不扬,保卫科倒是盖得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住着五星上将。
两人约定好数到三旧跑,女孩的手在桌子底下牢牢牵着,互相给对方打气。
陈静问沈小桃:“小桃姐,你不怕吗?”
沈小桃要怕死了。
“我怕,我怕我就这样死了。”沈小桃想,她的人生清单上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比如她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她想设计一幢建筑,她还想睡宁秉贺。
对,还有宁秉贺。
最起码得再睡一遍宁秉贺再死。
“陈静你看过一句话吗?是一本书里的,作者说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我第一次读的时候我看不懂,我真的看不懂,我觉得作者真是有病,打翻了牛奶还怪地心引力,现在我悟了,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沈小桃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她说,“我想说的是,陈静,我赌我们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沈小桃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她低声道:“陈静——跑!”
第26章 喜新厌旧
如果沈小桃有一本记录“自己人生最尴尬”时刻的笔记本,那么在烧烤店看错人这件事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沈小桃记不清自己和陈静跑了多久,只知道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人家保卫科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保卫科的大爷见有人半夜造访,披着见军大衣,打着手电筒就走了出来。
沈小桃看着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大爷,与陈静大眼瞪小眼。
陈静把两人在烧烤店的遭遇和大爷一说,大爷一听有纹花臂的社会分子比她两还紧张,推着电三轮就要下班,说不至于为这份工作把小命丢在这。
陈静还在犹豫要不要坐大爷的三轮一起跑时,沈小桃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捧着肚子站在原地笑了起来。
夜色沉酽,空气中是白日里被晒得熟透的青草气,沈小桃借大爷的三轮,要带着陈静回烧烤店看看。
是她成了惊弓之鸟,竟然连花臂纹身的样式都会认错。
沈小桃和陈静解释后,陈静半信半疑地跟着沈小桃回了烧烤店,店主笑得朴实,以为她们是回来付钱的,于是说之前的男生已经替她们给过钱了。
木炭烧起的浓烟呛得人咳嗽,陈静捂住嘴,往屋里张望,原先坐在她左后方的那桌男人依旧在吃着盐水毛豆,不过盘子上又多了几根吃空的串。
果然是虚惊一场。
店里又稀稀拉拉来了几波客人,应该是附近厂里刚下班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扎堆的涌进烧烤店,坐在了沈小桃和陈静原先的位置上,互相说着自己那组小组长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