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她(4)
并且其所用剑式与荣家祖传剑法很像,双方虽未真的交手比试过,但对方实力显然不可小觑。
若宁玦也被告贴吸引,有入仕之心,或将成荣临晏的劲敌。
思及此,父子俩面色沉凝。
……
荣临晏从父亲书房出来时,夜已深浓,露气湿重。
他迈步正要往自己院中去,余光扫到墙角一隅,一抹被夜风吹起的浅色裙裾正如波荡漾。
荣临晏心头一喜,脚步立刻转了方向。
“婳儿,你怎在此?”
白婳等候时间不短,秋夜风凉,她身着单薄,被风拂曳得面色微白,身形瑟瑟。
荣临晏见状心疼不已,忙上前站到风口处为她挡御:“怎不多穿些,小尤在何处,竟都照顾不好你。”
“是我想单独来见表哥,故而遣她离开。”白婳解释着,将手中食盒递了过去,露出一截白皙皓腕,实在招眼,“白日里给表哥做的蜜酥桂花软酪,不想你回来得晚,饭后又被姨夫叫走,便一直无机会给你。”
荣临晏接过,眼中疲意尽散,只余隽隽温情:“婳儿有心,待会儿我回房间吃。”
白婳点头温笑,依顺模样,注意到不远处书房的烛光熄灭,犹豫着发问:“表哥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难事,婳儿可否能出力相帮,为表哥解忧一二?”
荣临晏看向白婳,眸色忽而深晦,半响,终是欲言又止。
第2章 完璧之身
夜半,荣临晏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绪的钓线起起伏伏,一边回味着表妹看向自己含情默默的眼神,一边再忆起为了剑堂未雨绸缪的谋计。
宁玦此人,剑锋精绝,不可不防。
去年秋,他初来季陵便将上门邀战的付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只在十招内便轻易决了胜负高低。
付威作为归鸿剑堂的副堂主,剑艺可谓不俗,实力更只在荣临晏一人之下,可是荣临晏却无十足把握,能与宁玦一般,只在十招内将其攻溃击败。
宁玦深不可测的实力,引得荣临晏心里极度的不安与忌惮。
但是人总有弱点,宁玦表面看似冷情冷性,实际还是难逃男人天生的劣根——传闻中,宁玦贪色,且眼光极高,寻常女子姿貌难入其眼。
如今整个季陵,公认的第一美貌的女子是谁,唯自家表妹白婳莫属,曾经的京歧明珠,落魄季陵,宝珠蒙尘,还要被他们如此谋算。
荣临晏心里深深的耻愧。
可是,面对成为大将军王左右手那一步登天的机会,荣临晏不想承冒一点不可控的风险。
深夜中,他闭了闭眼,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
荣府,兰香居内。
过了午膳时刻,白婳想消消食,遂点上熏炉,趁着日光正好,立在桌案前临了副字帖。
同样是颜芾大师的墨迹,但她临的只是誊抄本,行囊里唯一的一幅孤本前日里她已经送给了姨母。
因为母亲喜爱书法的缘故,白婳自幼受熏陶,又经由名师指点,练得的一手行楷小字娟秀清健,笔法灵动,还曾被私塾里的博学大家当众称扬过。
姨母同样爱好临摹,却很少见她展示成品。有时能见两位表姐书写落墨,大表姐的字规规矩矩,算得行齐工整,而二表姐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方圆规矩,实在难以入眼。
白婳静心运笔,小尤在旁手执墨锭,慢慢圈转研磨。
磨墨是个慢功夫活,讲究细致,不可急切,而小尤却是个跳动坐不住的性子,遂磨着磨着,思绪不可自控地飘远。
她想到荣公子,又算算日子,随后小声提起话题。
“姑娘如今已经出了孝期,荣夫人生日过完,应当该准备张罗姑娘与荣公子的婚事了。”
白婳原本专注凝神,闻言心头一乱,手下不稳,一个竖直的笔画生生给写偏了。
“小尤……”白婳嗔她一眼,满眼可惜地看着自己将要临完的一副字,不忍叹口气道,“此事何时轮到我们思量,姨母心思深,我猜不透她所想。”
小尤只盼自己快些心愿成真,忙道:“姑娘与荣夫人沾亲,这桩婚事,荣夫人自是喜闻乐见,愿意亲上加亲的。”
白婳思吟着没有言语,眼神中现出几分伤怀与茫然之色来。
小尤见了姑娘这副模样,心里着实不好受。
曾几何时,白府冠荣,姑娘才貌殊秀,昳丽艳绝,美名远近皆闻,京歧多少伯爵公侯子弟有示好之意,甚至连前太子,都曾有结亲意图。若非后来瑛王起兵,承了帝位,囚了太子,绞革肃清东宫余党,姑娘说不准还真有做皇后的命。
想当初,表公子来京走亲,能进得白府内院见到姑娘的面都是殊遇。
而如今,白氏衰微,姑娘下嫁于一商户公子都还要看旁人脸色,真是时过境迁,云泥之别了。
小尤不忍看姑娘愁绪深深,便安抚劝道:“姑娘莫伤神,就算荣夫人不急,荣公子对姑娘情切意笃,想来也会尽早拿定主意的。”
白婳并未继续话题,心头惦念着旁事:“前日去沉香苑献礼,我听姨母弦外之音,似乎是以为我藏了家私。”
小尤惊讶瞪圆了眼睛,轻轻喃语:“怎么会?只是二小姐一贯想压姑娘一头,才会恶语相向,荣夫人她不……”
正说到这儿,院外忽的传来步履走动的动静。
小尤谨慎止了口,挪步到窗楹边去瞧望。
看清来人,小尤眼光一亮,口吻更带几分惊喜:“姑娘,是荣公子。”
表哥晌午时刻还在家中,白婳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放了笔,坐到妆奁前梳整发鬟,检查妆面,又抚了抚钗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