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灵面上闪过不耐烦,“您现在可真是……转着圈儿传话给乔若的笑话,早有想看我笑话的人,迫不及待告诉我了。至于么?再怎么样,您也是她亲妈,她不敢把您怎么着。”
蔺自芳叹一口气,“刚刚的忠告,是我最后能给你的。”她自嘲地笑着,缓缓起身,“你走吧,回你自己的家,好好儿待产,等着明年当妈。你们要是交得起罚款,我祝你们两口子一直三年抱俩,十年内儿女满堂。”
“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乔小灵啼笑皆非的,“行吧,我走,但您好歹给我点儿钱,大不了年底还。”
“教育失败的后果太可怕了……我总算明白,乔仰山为什么打你了。”蔺自芳又何尝不是暴躁到了极点,终是狰狞了脸色,磨着牙说,“走吧,再不走,我保不齐也会动手打你。”
乔小灵吓得脸色发白,几乎是跳起来的。
蔺自芳打开房门,语速很慢:“我不指望你养老,以后别再来找我。以前那些年,我就当自己养了条白眼儿狼。二十一年了,它也该死了。”
乔小灵想一下子跳到门外,又怕养母猝不及防给自己一下,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迈步。
蔺自芳走到狭窄的客厅,在足以让乔小灵放心的位置站定。
乔小灵这才敢走出去,出门前,她品出了养母末尾的话是恩断义绝的意思,怯怯地喊:“妈……”
蔺自芳挥苍蝇似的示意她赶快走,“磨蹭什么?等我找菜刀追着砍你?”
乔小灵再不犹豫,仓皇离开。走在暮光四合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她哭了起来。
蔺自芳茫茫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按住心口,“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是真的,她快气死了。
她和乔仰山一样,贪财得要命,这种影响的确会影响到乔小灵的一生,她是早就想明白了。
但是,二十一年了,她对养女应该有些其他的影响才对。
比如她惯于在一些人面前抹眼泪装委屈,但那也要看情况,比如遇到乔若那样油盐不进的,尝试两次就是极限,而且她这习惯主要是用来对付男人的。
对此,乔小灵成年后,偶尔母女说私房话的时候,蔺自芳直言不讳。
她的宗旨是,女人的生活,除了娘家是能视情况一并考虑的,其他的都要先顾着自己。
男人那种东西,喜欢过与否不重要,你是否能与他走到白头才是关键,所以,该耍小心机的时候就耍,行不通则要立马收敛,别让自己吃亏。
她算是年年月月日日对乔仰山用心思的妻子,到头来遇到风波,面对的又是什么?他不拳脚相加,给她的精神压力却比动粗还恐怖。
——这么血淋淋的婚姻失败的例子摆着,又有她灌输的先顾自己的前提在先,乔小灵也赌气嫁给了乔仰山,结婚后还不懂得避孕……
总之一句话,她蔺自芳的一言一行,乔小灵从没往心里去,连做参考的资格也无。
或许,人家从十来岁死活不肯回顾家的时候,就已经唯利是图,除了利益,什么都不会在意。
的确不在意。
随着乔小灵和欧利民结婚,周边的人说难听的话的人多了去了,最过分的说法,先是她这养母到底年老色衰,争不过养女,之后就是针对她提出离婚的事儿,说她也是豁出去了,宁可拼着离婚,也要把大龄女婿搞成自己的丈夫。
那是多诛心的话,她听了不少,窝火、窝囊得简直要一把一把掉头发,迅速苍老下去,却也从没跟乔小灵发过脾气。
不知多少人说过,她的变化太吓人了,不止形象的苍老,还有性格现出的棱角。
可她又能怎么着?能靠近泼妇路线干嘛不选?难道要眼瞧着自己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她与人闹到对骂的时候,都没提过养女的不是,也不准对方提。
说白了,哪怕养只猫养条狗,这么多年了,真有一定的感情,做不到不在意对方的名誉。
可那又怎样?她和乔仰山教得好啊,今时今日的乔小灵,实打实证明了他们是多糟糕的长辈。
你把她当个人,她却把你当东西,不过一个有需要了就来找一趟的存钱罐罢了。
二十一年呢,白眼儿狼养出人性都不是多稀奇的事儿,可乔小灵……
“白活了,真是白活了……”蔺自芳自语着,想哭,眼底却干涸无泪。
这本是养母养女反目的事件,纵然蔺自芳没脸宣扬,乔小灵的看法却正相反,逮谁跟谁说她养母跟她断绝关系的事儿。
听者大多数其实都挺无语的,却什么时候少不了无语之后四处宣扬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际圈子,但每个人的圈子又是消息互通的。
所以,没出两天,乔若就听说了蔺自芳和养女闹掰的事儿,以及乔小灵怀孕的事儿。
乔若觉得挺好的。
在原主而言,对亲生母亲和乔小灵,怨念还是挺深的。
乔小灵与别人不同,很早就揣着恶意去算计人。
主观与无意识犯错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么个东西,要是不自己步步走错,乔若就要设计圈套给她犯错了。
在薛盼案件闹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谁都没闲心顾及这些,哪怕分量再重,也重不过薛盼的案子。
第四次了,乔若被请到刑警大队,再一次接受询问。
好巧不巧的,被调入专案组的人员之一,是乔若上次进派出所遇到过的副所长余明安。
他负责询问,负责记录的警员很年轻,是乔若从不曾见过的。这是必然的,但她倒也能猜出他姓名——早就在蒋奕和陆一鸣那里得到了专案组的人员名单和基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