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择偶真的是人生大事。如果廖春华是现任妻子的样子,大儿子不会面临牢狱之灾,女儿不会把他当个有点儿价值的客户应承。
想远了。
薛振家推了推眼镜架,喝一口庐山云雾。
就在这时,乔若敲敲门,走进来。
薛振家愣了两秒钟。
通过女儿正面侧面地讲述,他知道乔若很漂亮,但感觉上是那种英姿飒爽的漂亮,毕竟是把个大男人打得满街爬的女孩子。
而他见到的女孩,长发挽在脑后,眉眼如画,肌肤胜雪;身姿窈窕纤细,穿一身黑色条纹西装,脚上是黑色高跟鞋,手臂上挽着手袋和羊绒大衣。
她如一道极美极亮眼的风景,明艳纤弱的姿容入目,令环境都无形中变得明亮华丽了几分。
“你好,是不是薛先生?”乔若先一步出声。
“你好,我是薛振家。”薛振家仓促地起身,“是乔若?”
“没错。”乔若颔首一笑,将大衣挂到门边的衣架上,拎着手袋走上前。
“很高兴见到你。”薛振家伸出手。
“一样。”乔若与之轻轻一握,在同时认真打量他一眼。
看得出,薛盼、薛青的样貌都有几分随了父亲,薛振家皮相很好,属于那种非贬义的中年斯文败类的形象:身形高高瘦瘦,肤色白皙,金丝眼镜平添几分书卷气,眉宇间凝着些许忧郁、些许沧桑。
见到真人,乔若的心几乎完全放下了,直觉告诉她,蒋奕对这个人的推测不会出错。
薛振家让她坐,亲手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
服务员进门来,请两人点菜。
“我不大清楚你的喜好,刚才只先点了祖庵鱼翅、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凉拌藕带,剩下的就要麻烦你了。”薛振家很客气地说。
“四道菜其实就不少了。”乔若翻开菜谱,微微扬眉。她来过这家餐厅三次了,之前见到的菜谱跟这次不一样。
“乔小姐,”年轻的女服务员略略俯身,“我们这儿有两位大厨,擅长的菜系不一样,菜谱三个月换一次。”
“原来是这样。”乔若微笑,“我说呢,瞧着湘菜比较多。”说着转头看服务员,“居然记得我?对了,我上次过来,就是你负责点菜。”
“我当然记得你啦,同事都记得。”服务员明显有点小激动,但按捺住了,很诚挚
地说,“你能记得我,我可真高兴。”
“一样。”乔若笑得很友善,视线回到菜谱上,问,“湘味方肉做得好不好?”
服务员想一下,说:“顾客评价都蛮好的,真的。”
“嗯,那就加上这个,再添一个花菇无黄蛋。”乔若合上菜谱,对薛振家说,“这样就可以了吧?”
薛振家可不同意,笑说:“那可不行,好歹还得加道汤,而且我平时吃饭还真没注意过菜系,这回赶上人家换了菜谱,瞧着没吃过的也捡一两道点上,好歹看看是什么样儿,省得以后露怯。”
乔若无所谓,礼貌地笑着,把菜谱递过去。
薛振家又点了莲藕排骨汤、香酥鸭和三层套鸡,征询同时劝了几句后,又点了一瓶白酒。
他本想点茅台,因为价格更高,但乔若说喝不惯,五粮液就成,他也就从善如流。
这一点,乔若当然不是想给他省钱,酱香型白酒需要她心情很好的时候才愿意细品,平时比较习惯喝香型白酒。
女服务员离开后,先说话的是乔若:“您平时也喜欢吃辣?”
“是最近几年的事儿,跟现在的妻子认识后开始尝试,结果一吃就上瘾了,感觉自己亏大发了。”薛振家笑着摇了摇头,“以前环境不管好不好,想吃点儿辣菜还是可以的,可我就是固执地觉得那是找罪受,很奇怪。”
乔若说起原主记忆中的事:“也正常,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茄子,直到十来岁,吃了一次烧茄子,突然间发现太好吃了,想起之前的自己,看到茄子就不肯动筷子,还不理解别人喜欢吃,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对对对,就是那样。”薛振家笑出来,笑容很明朗,“我这两年处得挺好的一个朋友,居然不喜欢吃鱼,在我看简直邪门儿,鱼的做法多到几乎数不清,他从来不肯下筷子,我正琢磨着怎么让他开窍呢——真觉得他比我还亏得慌。”
乔若莞尔。
吃货遇到吃货,这话题自然很有的聊,到酒菜全部摆上桌才告一段落。
尝过菜,碰杯喝过两口酒,薛振家认真地望着乔若,“有些事情,我很不理解,非常想问清楚。如果让你不高兴,请你原谅。”
乔若声色不动,“您只管问,能答的我都会答。真让我不高兴了,我大概也不会吃亏,控制不住脾气,到时候还请您原谅,别跟我这个把您当长辈的人计较。”
薛振家点一点头,“我最不明白的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其实能跟任何人相处得非常好,为什么一直跟我前妻和薛盼处不来,不是被迫害,就是用强硬手段对付他们?”
乔若云淡风轻的,“您也说了,我能跟任何‘人’相处得非常好,我也只能跟‘人’处得来。”
得,一句话,就把他前妻大儿子全划为非人类了。薛振家真服气了,笑着摇了摇头,抿一口酒,“可你也曾经是他们的家庭中的一员。”
“没错。”乔若还是有点儿佩服他的,毕竟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都会辩驳质问,可他却只针对她,用她的立场反问她,“披着人皮伪装人的东西太多了,相信您也见识过不少。我曾是薛家一员,我毕生为耻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