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164)
莲心顿在原地。
方才韩淲讲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讲,确实敲响了一记警钟似的。
她倒忘了,现在是宋代,韩淲哥哥他们本身就是偏早的古人呀。
按《汉宫春晓》的风格来讲,说是明代,或是清代,倒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莲心都觉得冷汗直流。
她意识到,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似乎从没有真正确实地将这里看作古代...她只是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人生,好像其余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仍是原来那样。
但她是第二次人生,不代表其余人都是她转生的背景板。
这个朝代,这些人们...他们都是处于另一个时代的土地中孕育出的生灵。
他们的见闻,他们的习俗,他们的思想,全都该是这个朝代的影响结果才对。
仿佛电光照亮溪水,一个始终没想明白的问题突然闯进莲心的脑海。
直到现在,莲心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明明对她颇为关心照料的陆游感觉到难受,尤其是在看到王娘子对陆游的体贴时,她更总会下意识避开。
正像莲心甚至对素未谋面的两个韩娘子、萧小娘子,都要感觉替她们难过一样。
那种微妙的违和的悲伤,也正是来源于朝代之间的隔阂。一个现代人,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古代人和她有着一样的思想和观念呢?
好在虽想到了这些,但莲心是个乐观的小娘子,只默默片刻,便又振作起精神来。
——不论如何,她已来到了这里,再想这些,也是自寻烦恼,不是吗?
何况身边的哥哥妹妹们也都是好人。就像韩淲哥哥一样,他虽也有些古人的影子,但他身上带着的,更多却是开明和善的风采呀。
想通了这一点,莲心便又笑了,歪头看韩淲:“涧泉哥哥怎么晓得我是编的?”默认了韩淲所说她是“编朝代糊弄人”的说法。
韩淲便也学三郎,将手支着脸颊,笑道:“因为你哥太相信你讲话了,而我不会呀。”
莲心“啊”了一声。
她转头,猛然扑到三郎腿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三哥,你真的有那么相信我?”莲心不觉不好意思,反而颇为得意,挤眉弄眼,“所以才被我骗到了?”
三郎:“嗯...之前不晓得,但现在开始不信了。”就要半开玩笑地将他腿上的莲心推下去。
莲心赶紧说“别别别”,一边将三郎的胳膊抱紧,先发制人,将她取来的画轴拿来,展示给三郎看:“三哥看,我都画好了给你的节礼,你收了我的礼,可不能将我推下去了呀!”
莲心拿来的是幅肖像画,画中人轮廓磕磕绊绊,头发飞飘了一半,似乎是画师画了一半发现实在画不出纹理感,索性直接拿墨汁在上头涂了一涂,当作纯色填涂。
若真的全是纯色填涂也就算了,但除了这些,她又在嘴唇上涂了渐变的石榴红,真叫人不晓得该说是抽象画,还是写实派...
三郎看了整幅画,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呀...”他看着画,道,“人在棋盘边坐着?”
莲心举起那幅画,另一只手在画上指指点点:“是三哥,三哥在对弈!”
所以是不能转赠的,三哥,你懂了没?
三哥懂了。
但画中的三哥可能没懂。
大家都凑了过来,又是笑三郎在画里的样子满脸迷茫,像只淋雨鹧鸪,又是说什么果然鹧鸪画师画的都是鹧鸪,盖“双双金鹧鸪”也...
莲心气坏了。
但也是托这几个人的福,莲心第一次意识到武力的最大作用是镇压。
她收回拳头,阴笑道:“谁再说我不会画画?来,来,报上名来,我向来以力服人。”
重拳之下,大家唯有诺诺。
三郎没被莲心威胁,也安抚:“没有,没有。”
见莲心耳朵都红了,虽努力在玩笑似的晃拳头,实际上却已是有些急了。
他便还是将口中“反正看不出来画的是谁换个人送也不影响”收回去,将画轴接过来卷起,道:“看来是不能给别人了。画得这么好,我都不会愿意叫你转送了。”
见莲心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轻颠了下腿,微笑对腿上的莲心道:“真好看,谢谢莲心。三哥一定收好。”
大家方才本因为莲心的威胁还在瑟瑟发抖,但一听三郎的偏袒,立刻群情激愤起来——你这个叛徒!
便都不许三郎讲话,说他是个只有“千金琴”称号的花瓶,懂什么书画,不许代表他们乱夸!
千金琴?
莲心“咦”一声,奇道:“这是什么说法?”
三哥得到的评价,怎么倒和她大差不差呢?
韩淲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三郎在临安府时,跟随奏琴大家学习。据三郎来到江西之后回想,那时候他琴技实在平平,奈何那位大家明明有众多琴技高超的学生,却总有人有意无意,偏偏就要过来瞧三郎奏琴。
被人偷看奏琴是一码事,弹得很一般还总被人偷看是另一码事。
三郎脸长得好,所以比一般人还要脸一些,琴也弹不下去了,开始躲着人们走。
但声势一传出去就很难再停止,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想知道“风姿卓然但奏琴如号”的美貌郎君究竟是什么样子,来看的人反倒比原先更多。
听到这里,莲心偷看三郎一眼,心说对喽,她前世在旅游攻略上看见照骗拿修图出的“出片圣地”骗游客过去时,她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也往往是“真的吗?我看看”,而不是“好的相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