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166)
见了这发黑的面色,辛弃疾和面露好笑神情的范如玉对了个眼神,朝她皱了下五官,同时,伸出的手便自自然然转了个弯,从陆游肩膀边撤开,哈哈一笑:“...那我先来,我先来!”
他沉吟片刻,先笑着吟:“上界足官府,公是地行仙。①”
大家都哈哈笑了。
就算是上界神仙也有着等级秩序,韩元吉却是不受约束的地行散仙,在许多人都只会祝人是老神仙的陈词滥调中,这怎么不算一股清流呢!
就着这个开头,辛弃疾继续吟完:“...歌秦缶,宝康瓠,世皆然。不知清庙钟磬,零落有谁编?...再拜荷公赐,双鹤一千年。”
他笑道:“我与韩公生辰只差一日,如何不是缘法?今日便以词作礼,提前庆贺韩公生辰,惟愿韩公年年寿若今朝。”说毕满饮一杯,朝韩元吉一致意,才坐了。
韩元吉不禁开怀大笑。
不怪人人都说辛弃疾作寿词颇有章法,他连给岳母祝寿写要写词,虽也总用“仙家”“千岁酒”之类的词,却立意颇新,并不流俗。
甚至他写了祝寿词的岳母——也就是范家兄妹的生母——还是宗室赵士经之女,是宗室女中的一位。
而韩元吉也与这些宗室并列,都得到了辛弃疾的祝寿词,这也是叫人颇为得意的呀。
他笑着举起杯:“世人皆爱敲击秦缶、宝瓠而歌,你我只作钟磬,也不必和他们同流合污啊。”便与辛弃疾相视了然而笑,各自心会了。
品过这一段,众人又各自歌舞,窗外的天色已黯沉下去了,一轮皎月高悬天中,映衬得林色如水。
辛弃疾、韩元吉等人在讲话,吕祖谦带来了朱在却不怎么管他,似笑非笑的,只垂脸品茶,当作没看见少年老成端着架子了一晚上的徒弟被陆家兄弟满脸坏水地拿“我爹有本古籍”骗去竹林。
韩淲、赵蕃在凑作一处在给理学、心学弟子拉架,见拉不开,便到处找外援想缓和气氛,一会叫三郎去奏琴,一会叫姜夔去吹箫,一会又叫莲心耍剑看看,却都被远处的三人不约而同装聋忽视了。最后,还是来做客的一位晁姓郎君吹了会笛子解围,陪一群人聊起了天。
人们都在喧闹着,所以空气中浮着淡淡的酒气。
三郎闻了一会,略拿袖子掩住了鼻间。
莲心和姜夔早已各拉了把椅子坐在三郎旁边,和他说些闲话,并不时反抗一番远处韩淲和赵蕃的骚扰。
虽然不想给人当伴奏,但也不影响姜夔略有些得意的心中感觉:“看来我们三人是今日宴上琴、剑、箫三绝,才叫他们如此推崇呀。”
莲心给他竖个大拇指,她就佩服姜夔的好心态:“姜哥哥,以我们的水准,怕说是‘三橛’还差不多。”
涧泉哥哥叫咱们去伴奏,怕是和在班级联欢晚会上起哄给同学报名《青藏高原》一个性质,你连这都看不出呀!
“橛”这个量词,之后还有什么别的名词能接吗?
三郎因为被酒气冲得不适的头,更痛了。
——这话也太糙了吧!
奈何反过来,他自己反省一番,确实琴技几年间也都没有什么进益,加上之前“千金琴”的事,一想到琴就烦恼,弹得就更不怎么样了。
所以莲心这话,倒也很难反驳呀。
三郎只好给两人各递上饮子:“哥哥妹妹,饮茶吧。”
——有了这个,把嘴就都闭上吧。
妹妹是家中的妹妹,所以乖乖抱住他的脖子,嘿嘿笑着叫了声“三哥”就不讲恶心话了,但哥哥却不是家中的哥哥。
姜夔才不放过这个能和莲心一唱一和被打嘴的机会,立刻接上:“是你和你哥两橛,我可不是。”
莲心反应奇快,立刻反唇相讥:“姜哥哥给萧小娘子的词,也不是一阕,是一橛!”
姜夔一愣,又一怒。
但最终张口结舌,嘶嘶直搓手,也没讲出什么反驳的话。
论诗词,他确实没写出什么好的;论心意,他也确实敷衍搪塞了些。要说他给萧小娘子的只是“一橛”,好像倒也没什么错…
莲心观察出了姜夔一时窘迫着干搓手的样子,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姜哥哥,因为萧伯父的赏识,你想娶没见过面的萧小娘子,那没什么错;他们家中轮番为难你,你心里有气,那也是应该的。但你什么都要,却又只朝着萧小娘子表示不满,那就有些问题了呀。”
就像姜夔又要与萧家成为姻亲,又想留有自己的文风、不受人插手干扰,这都是正常的,可以靠商量来解决。
但他心里难过,所以就给未婚妻送去的冬至节礼敷衍了事…萧小娘子也是无辜的呀。
郎君、家族之间的姻亲,又有她什么挑选左右的份呢?
姜夔不是韩淲那样连“莲心在因为他没送特殊节礼的敷衍而难过”都发现不了的粗心郎君,因为少年成名,又是作词天才,他在花丛中走过,懂得小娘子的心。
而也正是因为懂得,所以他也立刻听明白了莲心的话。
“…唉,你说的也是。倒是我不妥当了。”
姜夔终于不得不承认,有些垂头丧气,“等到今日的宴散了,再备些别的吧。”
三郎见他沮丧低落,和莲心对了个眼神,都笑了。
两人劝他:“罢了,你也不想成家后像陆伯父一样吧?这都是为了你家里好。”
就算是方才还沮丧着,现下听到这话,姜夔也忍不住被逗笑出了声。
“什么怪话,看陆伯父不打你们…”
姜夔怪莲心,“你看你哥,好好的花瓶,被你带成食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