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
方才被男子踢过的墙边地上,鞘上布满裂痕的长剑轻轻嗡鸣一声。
【小莲心,他没走。你别动。】
听到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嗡鸣声,莲心并不惊讶,反而赶紧依言紧贴墙壁。
而果然,在她冷汗直流的余光中,那横肉男子方走开几步,又突然迈一大步回来,杀了个回马枪。
直到盯了半天,小窗中仍无任何声响,他才奇怪地挠挠头,终于离去了。
长剑有些得意地嗡鸣:【我果然是逃命利器吧?】
脱了险,莲心的心下也放松了些,也有心思逗闷子了。
她逗它:“吴钩,你是爹爹的故剑,就没有高些的追求么,只晓得逃命?...”
惹得这名为“吴钩”的长剑气得直哼哼,又嗡鸣起来。
如果现下有人在一旁,可能会觉得莲心是个疯子:明明四处无声,哪里有剑在说话?
但事实上,这并非幻听,而是莲心独有的能听懂武器言语的能力所致。
只不过,这能力也不能让她救回爹爹,不过聊胜于无,能与爹爹的这柄故剑交谈,略作慰藉罢了。
和吴钩斗了两句嘴,莲心心下才微微放松了些。
这时,她的手脚一阵发软,头传来发昏的感觉。
她心里晓得这是为什么,赶紧抖着手从一旁的缸中扒拉些稻米出来,一边往衣袖里塞,一边往口中送,甚至不顾那米是生的。
吃了三四把,莲心胸中发慌的饥饿感才略有缓解,总不至于到晕倒的地步了。
莲心舒了口气。
——她已两日未进食了。
父亲战死,罪名未下,私产已被赶着体察上意的县丞抄了个干净,除了一把名为“吴钩”的长剑,什么都没剩下。
在武宁县中,一个县丞,几乎就与土皇帝别无二致。就是富商都要讨好他,更别说莲心一个孤女了,她连村民都对付不了。
那些爹爹生前的荣誉、赏赐,什么都没剩下,莲心眼睁睁看着爹爹曾用过的物件像他一样离开了她。
他的东西,就像他本人的气息一样,消失在了莲心的世界中。
整个县也因县丞的禁令,不敢再提虞将军半个字。
莲心甚至怀疑过,一合上眼来到大宋这件事,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她真的曾有过爹爹么?
见风使舵的县丞禁止了人们的议论,抄走了遗物,管控住了爹爹遗体,莲心甚至无法亲见他最后一面。
更可恶的是,他将莲心的户籍也收到了手里。这代表着,莲心根本无法出县,她在武宁县中就像只笼中黄雀一般。
只要县丞想捉住她,全县搜捕下,不出半日即可捕获她...
莲心深吸口气,将爹爹的面孔、县丞查抄遗物那日嚣张的嘴脸暂时从脑中甩出去,只憋着劲从米缸中舀米。
宋孝宗在位,淳熙七年。江西大旱,灾民遍野,饿的这两日只是个开始。
她必须得想些法子,先来摆脱现下的境地,然后才有资格从长计议。
至于拿村中粮仓的米当屯粮么...就当是他们追杀她的利息吧!
莲心“嘿”了一声,抬头,透过槛窗观察片刻聚集在偏院的村民,掂了掂手里举起的巨石——这石头与她娇小的体型形成极大反差,叫人见到,只怕会惊掉下巴——随后,猛地向门外扔了过去。
村民与莲心你追我逃了两日一夜,脑子早就有些混沌了,一闻声,也没来得及在后门留人,便一窝蜂朝门口喊打喊杀涌去。
莲心扑哧一笑。
在远处村民恍然惊怒回头的视线里,她两手支在耳边,吐着舌头“略略”两声:“一群傻子,只会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随后,她灵巧一闪,避开村民被说中而恼火扔来的斧子,才趁乱跑了。
借着滔滔江声遮掩,她的脚踪一闪就没。
村民们再抓不到她,只得愤愤将武器往地上一掷,喘着粗气,在原地咒骂起来。
...
虽说逃了出来,但拿生米顶饥到底不是事。
逃出了十里地走在街上,莲心仍不敢去路边的铺子买个炊饼解解饥——大白天遮面,相当于罪犯不打自招;但她也不敢不遮,虞将军事波及甚广,若不谨慎些,方才村子中的场景,怕是会再重演。
莲心想着,便折了个中,将交领提高了些,遮住个下巴,低着头,沿路边阴影走。
酒楼窗内,有人正在议论隆兴府此处新上任的“辛太守”,说他“文采飞扬,简在帝心”,必能将这次饥荒好好整治一番。
有人则反驳,会写诗词又如何,你看那李太白,也没有很会做官啊?
讲话的人嘿一声,李太白还不会,难道你会?
两拨人都觉得对方在胡言,不肯相让地吵起来。
莲心一怔。
辛太守是谁?
倒是耳熟...爹爹生前,好像说过有位好友也姓辛?
这个疑惑只在莲心的脑中划过一下,便溜走了。
那都不重要,反正眼下爹爹冤屈尚未被洗刷,再是生前好友,也不可能愿意沾手此事的。她想起来了,也没有用。
酒楼里的香气传到莲心鼻间。莲心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已许久未吃过煮熟的饭了。
吴钩在莲心腰间嗡鸣了一下。
它不忍见她如此:【小莲心,好歹我也是官家御赐之物,不然,你将我卖了,换作盘缠,去投奔老虞生前好友...】
“不可能。”都不用它讲完,莲心就晓得它要说什么,断然拒绝,“你是爹爹留下的唯一物件了,我不会卖掉你的。”
她安慰:“我迟早找个养活自己的活计,到时就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