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44)
辛弃疾也看见莲心的脸色,神色略软化,心中却仍觉得他必须要好好敲打一番这因能靠着急智屡屡脱困而总是忘记全盘思考的孩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哼,知道也晚了,万一你哥回不来...”
“父亲...”
语声止于辛贛轻声的打断。
辛贛扫一眼背后眼眶发湿、几乎要哭出来的莲心,又与辛弃疾对视一息,朝他摇了摇头,“罢了。”
他轻声道:“不论怎样,这样说出去,也算是逃过小李县令的怀疑了,妹妹做的事算不得胡闹。总归我是无妨的...”
但说着说着,辛贛与辛弃疾原本还是心平气和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对视着讲话。
随着一个一个字说出来,辛贛却因被辛弃疾始终沉默的注视而盯得逐渐垂下了眼帘,声音愈轻,逐渐至没有,“...我是没关系的。”
话音落下许久,辛弃疾都没有讲话。
他久久凝视着辛贛,像要看进他的身体里、他的灵魂里一样。
“哦,原来如此。”
辛弃疾若有所思,低头看着他这个最是心思缜密,但也是最为心性纯净的儿子。
他咂了下嘴。
“孩子,没想到你喜欢自讨苦吃啊!”
辛弃疾拍拍辛贛的肩膀,又看一眼他背后的莲心,哈哈大笑起来。
...
苏老先生到后,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定时炸弹李时盈盖着兜帽商量完了全场谈判,现下刚刚拿着苏竺的亲笔信就脚底板抹油般地先撤了;
苏竺老先生年迈乏力,谈好事情后考校了一番弟子辛贛的琴技,便罕见地满意留下一句“曲中情意进益,一日如千里”便离去了;
至此,茶室中只剩下李月仙、辛家三人和怕几人说服不了苏竺而振作起来匆匆赶来的朱淑真。
“有了这信,便可骗过世人,告诉他们那一封诗稿就是姨母的了。哼,还说我有心伪造...真是好笑,他们也不想想,若我真着意伪造,自然会做到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拿朱淑真的笔迹来写姨母的诗呢?”
李月仙犹自不平,愤愤说了许久,直到看见对面今日格外沉默的朱淑真才渐渐住了口,“朱淑真...朱娘子,今日我阿娘对你态度很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我虽然讨厌你,却从没觉得你是故意将诗稿塞进我们桌上的,我知道你只是有些邋遢、爱随手乱扔东西而已。”
哎这怎么回事,怎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然后还又给一巴掌呢!
莲心和辛弃疾等人都听懵了,不禁视线悄摸摸跟着挪到朱淑真脸上。
少见地,朱淑真今日并没跟李月仙针锋相对。
她的神色仍然不好看,往日里娇艳的唇色都变白了,“我不在意那个,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娘拿魏王威胁我,你听见了,对吧。”
没听到现场的辛弃疾表情一变,收敛了气息,静悄悄找了个贴近辛贛的位置坐下。
他竖起了耳朵。
不过朱淑真似乎本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甚至还朝辛弃疾父子这边扫了一眼。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魏王殿下与我,并不是你们以为的男女关系。而是魏王殿下曾将我从夫家的生死攸关之际救出,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曾立誓,要报答他这大恩。可他眼下遭逢大难,我却因怕名声不好而连累他在市井中的威名,不敢探听他的任何消息,又担心他,所以难受。”
也不管其余人露出什么各异的表情,朱淑真自顾自地往下讲:“当今官家立储时,有二子、三子作为待选。祖宗的规矩,有嫡立嫡,有长立长,那么二子本该是天然的太子人选。可一番风云变幻后,做了太子的是三子,二子却不得不远远封王...也就是现在的魏王,赵恺。”
朱淑真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完了宫廷内这件本该是秘密的事情,随后抬头看向众人,“我现在得不到一点儿他的消息。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阿娘居然还拿这个来刺我!这才是叫我难受的地方...我…”
说到这里,朱淑真终于禁不住,将脸埋在手里,呜呜哭了。
李月仙哑口无言,难得伸出手来,慢慢拍拍朱淑真,“这...你想知道魏王的动向,左不过我到时候帮你打听打听就是了,哭什么嘛。”
朱淑真却摇头,“魏王之事乃宫闱秘辛,寻常人哪里打探得到?哪怕你家势大,到底非宫中人,得不到消息。”
说着她扫视众人一圈。
因为大家都听见了不得了的八卦,又见朱淑真哭得伤心,所以没人再嬉笑玩闹,都在垂头默默饮茶的饮茶,看手的看手。
只有一对亮若水面粼粼的眼睛和她对视上。
辛贛秀丽面上并无多余的神情,正一边把玩着茶盏,一边若有所思,视线直投在她的脸上。
朱淑真朝他迈了一步,婀娜走去。
“你可怜我?”
“被大义所感。敬佩魏王扶危济贫,朱娘子投桃报李。”
“可这扶危济贫的,现下未必能好人有好报;而这投桃报李的,眼下也做不到报恩。”
朱淑真的双眼像是一对美丽的宝石,不知为何,在暗处也粼粼闪着光,“说不定,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才好完成这一场施恩、报恩,才能叫看客看得痛快。”
而在这一双几乎能叫所有男人心肠发软的眼睛的盯视里,辛贛却并未有过多动容的样子。
而是浅笑了下,没有搭话,只垂下了眼,专心看着右手中的茶盏。
朱淑真便又轻轻道:“三郎君,你可知道,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花费一年、两年也难以办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