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82)
莲心又是看得眼馋,脑袋偏又昏沉,没法同时想到多件事,便“噢”了一声,咬着藕块含糊不清地说:“那…家里前几日得的冰荔枝,要不要拿去给他们一些?韩伯父家里近日要娶儿媳妇,难免拮据些,不如咱们的冰也送去一些吧。”
辛贛说“行”,将碗里最后一块送到莲心嘴里:“今年他家用冰没有往年多,所以有多余的。不过送些也好,总归能省出些余银。”
莲心终于解决了连月以来压在心头上的火药之事,所以眼下很有闲心讨论些八卦。
闻言便一个激灵,在辛贛腿上扭动起来,“怎么!莫非韩哥哥娶亲是要大办了么!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去闹新郎啦!”
说完,激动得侧脸直在辛贛肩膀上蹭来蹭去,“太好了,我非得要韩哥哥连作十首词!还要给我包上一两金当红封!以报我当年之仇!”
“十首词还行,一两金还是罢了。”
“为什么?为了娶亲,莫非韩伯父真的将家底掏空啦?”
辛赣放下手中的冰碗,抬了下腿,将莲心抱稳些,“也不是因为娶亲,是吕叔父的病情花费了不少。再加上老师家中本就不算富裕...”
“噢...”
辛家的富裕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个特例,只是辛弃疾格外会打理产业才积累而成的。
大部分文臣,在告老回乡之后,少有能富足过完老年时光的,大多都很贫寒。
韩元吉在任时廉洁,更不例外。
所以韩家向来比不得辛家豪富,这是事实。
而吕叔父的病势一路下滑,也是每个人都已接受的事实。
或者甚至可以说,还好病势长而慢,反而叫大家都有了直面病情后果的勇气,像韩淲都曾和吕祖谦玩笑“你死了之后我可要独占你的典籍啊”,得到了吕祖谦大笑回复“有这话却不敢早死,以免古书落入你这小贼手中”之语。
当然,这种病势唯一不友好的,就是对韩家的钱囊了。
莲心轻轻问:“韩伯父家里还剩多少金银,还能不能叫韩哥哥娶媳妇啦?”
辛赣与韩家关系匪浅,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淡淡回答:“只是勉强能娶的程度吧。”
莲心听出来辛贛的语气,便摸着他的脸,故意逗他笑:“你也小心些吧,万一哪天把咱们家不小心搞没钱了,我可不会轻易答应...”话语渐渐变为无声,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后面是什么话。
辛贛便轻轻地笑。
他抱着莲心的肩,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如果还有钱呢?是不是就可以...”
话也只说一半。
两个人却还是知道后面的意思。
覆在面上的牙白鲛绡像梦似的,隔着它,莲心看见美梦般的场景。
想起来很久之前,像是上辈子时,当她还整日整日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总看到书里的情节写男女之间的爱情。
初遇之后,悲欢离合,和好之后,又是拥抱亲吻和下一步。
每本书都是这样,看到最后,她嫌弃他们没有新意,渐渐就扔下了那些书。
可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这其中百变莫测的妙处。
莲心的手没有从辛贛脸上拿下来,轻轻地抚摸他的眉、眼、鼻尖,最后到嘴唇。
有种无法忍耐的感觉。
她的手臂用力,勾着辛贛的脖子。
而辛贛的力气仿佛不存在了似的。
莲心一时不知道是她的力气真的日益大到能视别人的反抗于无物,还是辛贛本就也在朝她靠近...
但那都不重要了。
夏天的雨常忽如其来,下得迅疾。
只是说话间,窗外便阴云翻滚,打起了闷雷。
凉风猛烈地从窗外的池塘吹进来。
满屋子都是莲花、莲叶的香气。
——这是今年回到上饶后范如玉的主意,请来了人在湖中遍植荷花,以求为莲心祈福之意。
而直到那时,莲心才知道荷花和莲花竟然是同一种花。
亏她前世也是上过新闻的“病房里学出的大学生”呢,竟然缺乏文学常识至此...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来到这里,她已经拥有了两个最好的代写枪手。
满脑子胡思乱想,莲心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飞。
被发梢不停地敲打面庞的时候,她闻见窗外凉爽湿润的清香。
凑近了闻,那股香气沁入心脾,连发肤都是芬芳的。
但莲心还是最喜欢辛赣身上那股香气。
她倒回辛贛的怀里,环着他的脖颈,用鼻子深深地嗅。
莫名想起来苏东坡作出的回文诗里说,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①。
又想起来另一句,说是“水殿风来暗香满②”。
后来,又漫无目的地乱想,想到远在临安的朱淑真寄来的信中的话——雪压庭春,香浮花月③...
好一个香而清凉的夏日午后。
窗外的风挟着雨丝往里刮,酷热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那种清凉的感觉,和辛贛的味道何其相似。
而当莲心的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辛贛的面颊已经离她很近了。
滴答。
浸满了冰水的鲛绡边角上,滴落下一滴水,从莲心的颧骨边滑下,紧贴着辛贛的手指尖,滑进了他的袖子。
莲心看着他殷红饱满的嘴唇,明明在靠近,但她却感觉到等待不及的焦渴。
“三哥…”
她扬着脸,小声催他,手伸过去,捧住他的脸,轻轻摩挲着耳朵。
那一副柔和美丽的五官,像荷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
水波荡漾的一瞬间,水中的花影向花香的源头寻觅着靠近。
慢慢地,终于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