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43)
辛三郎叹了口气。辛弃疾醉了。
他由跪坐而起,直起身帮辛弃疾披上了大氅。
辛弃疾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身子好着呢,用不着,用不着...”
但就像辛三郎察觉到的那样,他已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连辛三郎的手都没能挥开。
他到底还是由着辛三郎为他系好了大氅:“三郎啊...”
他闭了闭眼。
“三郎啊。”他轻声说,“爹爹失去了太多了,你别再撒手抛下爹爹。”
莲心轻轻一怔。
辛弃疾所说的,似乎已不仅是白日里匕首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辛三郎却并不是多意外的样子。
他轻声应:“爹爹不必担心。”
辛弃疾仍闭着眼睛:“有位医士从临安府过来...”
辛三郎跪坐着:“我会好好喝药。”
辛弃疾点点头,不说话了。他的面容似乎比方才又苍老许多一样。
莲心眨眨眼。
她学着辛三郎,也直起身,越过辛弃疾,给辛三郎系上松散的斗篷带子。
“多穿衣裳身体好,这么说衣裳也能当药了。”她眉眼弯弯,笑着说,“三哥好好穿衣裳,就和好好喝药是一样的喽?”
辛弃疾被逗得“哈哈”直笑,下狠手揉揉莲心的脑袋,“小丫头,什么歪理...”
辛三郎却微一怔。
他将头略低下去,以便莲心更好地为他扣上系带。
莲心腰间一松。
她方才是费力仰着头扣的。有辛三郎低头,她就不用抻着那股劲儿了。
待莲心撒开手,扣好之后,辛三郎摸摸她的头。
他鼻骨右侧、靠近内眼角的地方有一颗小痣,微笑时,那颗痣让人不由自主想起“长眉连娟,微睇绵邈”两句话。倒也说不出是哪里符合,但若不用这句话,再往后想,更多的形容也逊色了。
辛三郎的眼帘垂下来,那颗小痣像睫毛的影子。
他说:“谢谢莲心。三哥会多喝药,多加衣。”
莲心不禁扬起脸,粲然一笑。
风在山谷之间渐缓了。
稍许,辛弃疾寻一峭壁之间的平台略坐,面对着山谷之间的茫茫林海,默默吹《水调歌头》。
三峡涧白浪冲天,轰振山谷,水声大得人心脏咚咚直跳。仿佛浪从左耳打进来,又从右耳涤荡出去一样。
莲心在心里慢慢和:“...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瀑布像是从天际之中裂开一道缝隙浇灌下来一样,看不清源头。只能看见缭绕的雾气之中跃出一道咆哮的奔流,那水击打在巨岩上,激起濛濛水气。
崖上风极大,卷着瀑布的水气,叫人衣裳潮潮的。
莲心、辛三郎都坐在辛弃疾身边,默默听着那笛声。
笛声吹了一夜。直到天明方尽。
三日后,辛弃疾、范如玉携家眷抵达隆兴府辛宅,虞莲心正式成为辛家义女。
【虞莲心,南宋虞公甫之女,乾道四年生人。其力大,幼时已见端倪。淳熙七年秋,江西大旱,时辛幼安知隆兴府,见而异之,赞其“固公甫女”,收为义女。
——节选于《‘拔山女’词牌新考》,2137年,武宁大学出版社】
第22章 四郎,甜咸之争和替身文学。
一场淋漓的大雨缓解了江南西道半年来的旱情,也浇灭了隆兴府的灼热暴晒。
莲心举着扇子充作眼前凉棚,瞧着支摘窗外绿濛濛的一片:“今个总算凉快些了,前几日热得都吃不下饭。”
范如玉也正倚着窗户向外看。
她收回身子:“在府中能吃的比在庐山多了去了,你想吃什么?告诉府里的小厨房,叫他们给你做。”
莲心试探着瞧范如玉:“荔枝膏?”
果然被范如玉严词拒绝:“不行。”
不仅如此,范如玉还伸手弹了莲心一个脑瓜蹦儿,恐吓:“你路上每日一碗甜水也就罢了,自打到了隆兴府,我看田田也被你哄了去,三郎也不给我报信,你竟一个人偷偷吃了那些甜点心!不怕牙叫虫子蛀了去?这个月能吃的糖已吃尽了,想吃糖,等下个月吧!”
田田有些局促地站在范娘子身后。
莲心哀叹。
辛家豪富,自打前几日从庐山来到隆兴府之后,吃住别说和在小村子里比了,就是比在庐山都好上不少。
只一样,就是这辈子降生在小村子里的莲心已经想糖想了很久,终于能在辛府吃上,一时不备就吃得没有节制了些。
唉,这也罢了,她确实有些失去自控力了。宋代不比现代,还能有牙科,如果牙真的吃坏了,那她找谁治去?
倒是有另一件事更麻烦。
事实上,搬到辛府,成为辛弃疾的义女后,她毕竟是要融入新的一家人,大大小小的摩擦和磨合都是不可能没有的。
比如,她进府之后赶上的第一顿饭——
问题来了,粽子,你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呢?
辛弃疾举起一根手指头:“甜的。”
辛大郎、辛大娘和辛二娘立刻站在了辛弃疾的背后。
范如玉举起两根手指头:“咸的。”
辛二郎、辛四郎磨磨蹭蹭站到了范娘子背后。
辛二郎碰了下辛三郎。
辛三郎回神,道:“咸的。”
四对四,平票。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莲心。
莲心:“...”
也是赶了巧,在莲心进府之前,辛家一共不多不少正是八口人,偶数。
故而每次有了口味上的分歧之后,大家有时就会走到两方各执一词,人数相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