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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辛弃疾义女后(67)

作者: 雪潺潺 阅读记录

陆游点点头。

陆游表情焦急,省去了寒暄:“你我取些发霉的粮,赶紧发加急,传信给官家。”

陆叔父这意思是要将霉粮之事上报给官家,倒是应该的。

但...

就是加急,送到临安,也得要好几日了。

而进贤现有的官粮,甚至撑不过半日。

韩淲略作沉吟。

罢了,总归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他去问一旁的百姓:“老伯,你手中的霉粮,能否给我一把?”

却被面黄肌瘦的老伯呸了一口:“骗粮吃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谁家吃得饱,还分你!”

韩淲:“我不是要吃,是取一些米,报给上头...”

老伯冷笑:“小子,你当我等不晓得进贤县令是什么样?你报给他,我都嫌晦气!”说完就转身不再理他了。

他们所认知的“上头”,也就仅止于县令了,并不晓得他是要报给官家。

韩淲哭笑不得。

陆游过来,对老伯一拱手:“我是江西常平提举,陆游。这位小郎君是我世侄。我二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解民情,呈给官家,并不是要偷粮。”

老伯这才露出明悟的表情,侧脸:“陆游...不不,陆提举?你是那个临安的文人?写诗的?”

陆游并不介意老伯这样说他,反而笑了:“是,我是那个写诗的。”

这么大的官,应该确实不会来骗他一个小民的。

老伯就有些犹豫,不再骂人“偷粮”了,但也不觉得一个官的名声就值得他将手里的口粮送出去:“那我的粮也不能白送给你...我全家都等着吃呢。”

韩淲一怔。

这粮是霉粮,怎么能入口呢?

但他虽出身优渥,也不是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傻子。

霉粮吃了不一定会死,但没粮吃,一定会饿死。

韩淲这才意识到问题,赶紧摸向袖中。

不巧,方才出来得匆忙,他又没有在身上带钱的习惯,全身上下,现在一个大子都没有。

陆游:“我来。”

他从洗得发白的袖中摸出稀稀拉拉的小半串钱,慢慢捋下相应的数目。

老伯拿了钱,就爽快地将霉米交给了陆游。

陆游叮嘱:“拿了钱就去买米吧,别再省着了,粮价只会越来越贵。”

“那也得我买得起啊。那群米贩,不到一石不肯卖,明摆着是只供给有钱人家的...”老伯数着钱,恨恨地絮絮叨叨。

陆游哑然,无言以对。

与预计的不同。事实摆在眼前,显然,只靠他二人,是无力拯救进贤的局面的...

他背着手,在地心里走了两回,转头问韩淲:“辛公呢?还在进贤么?”

韩淲不晓得,摇了摇头。

陆游想到进贤县令素日的风评,再想想辛弃疾曾被弹劾的“贪财嗜杀”的话。

他并不全信那些话,但显然那指责也并非全然是污蔑。

“罢了。”他摇头,有些失望地喃喃:“指望他本也是不行的...”

可进贤官中无粮,折子一时半会也得不到回复。这样下去,又该怎么办呢?

两人都一筹莫展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辛弃疾问拿着单子正在核对的辛三郎:“没错吧?”

辛三郎放下粮食账单,“嗯”了声:“父亲,城中米商已履约将粮食送到。”

不远处,运来的车上都是成山购入的米。

“那还等什么?”

在跟过来的莲心已惊呆了的眼神中,辛弃疾哈哈一笑,一挥手,“发粮!”

第35章 正直,老子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陆游和韩淲之父韩元吉早有交情。

早年在镇江时,陆游回到镇江探亲,二人还曾一同出行游山玩水,共同起居两月之久。

那时韩淲也就七岁,正是好动闹人的年龄。而韩元吉时任鄱阳守,公事繁忙,有时便由有闲暇的陆游带小韩淲出门交际。

虽然陆叔父常常面色严肃,但对韩淲和对其它高官的孩子从无任何差别。

只要有了疑问,去问他,他都会细细为韩淲解答,有时甚至和韩淲比起来,连陆游自己的孩子都要退一射之地。

现在想到那时候的日子,韩淲仍会会心一笑。

这些年间,即便爹爹和陆叔父见不到面,也常有信件往来。韩淲见到陆游,也并不觉陌生。

陆叔父仍和旧时一样正直。

陆游正负手思索如何调粮,余光注意到他的笑,回神,也微微一笑:“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成家了吗?

想到自己年轻时,新婚燕尔,也常有如此不言自笑的时候。

回忆起来,像是上辈子的吉光片羽。

陆游道:“你父亲为你择妻了么?说来他最近身子如何?可还康健?...”

韩淲从回忆中抽身,赶紧垂手,一一答起陆游详细的发问来。

不多时,在二人闲谈之时,远处人群突拥挤着涌动起来。

陆游微凝眉看过去。

韩淲站起来,遥遥注视着远方的骚动。

远处风起云涌,铅黑的云像影子一样,笼罩在虫蚁一样攒动的、渺小的每个人身上。

空气里湿润的气味越发浓郁,远远的呐喊声像沉鼓一般,缓慢地,稳健地,在每个人耳膜边震动。

由远及近,海浪推挤着般翻涌过来的,是渐强的人们的喊声:“放粮了!”

“有饭吃了!”

“不会饿死了!”

声音像是划破黑夜的惊雷一样,当传到韩淲周围一圈人耳边的一瞬间,附近百姓们麻木黑瘦的脸上像是呆住了一样。

随后,树皮似的一张张脸皮上,麻木的外壳开裂,人们渐渐从眼中、口中绽出不敢置信的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