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69)
被好友赵蕃认证‘手无缚鸡之力’的韩淲:“...”
真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啊。
就连一旁的陆游都不禁笑了。
莲心也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一边撩开帘子。
看了会外面,她悄悄凑到正翘着二郎腿、拿牙签剔牙的辛弃疾耳边:“爹爹,外头好多百姓都捧着你买来的粮在朝官邸磕头——他们以为是官粮呢。他们也不想想,县令哪有这么大方?”
当然,至于买粮的钱实际上是从进贤县令手里敲诈出来的,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方式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辛弃疾一边剔牙,一边“嘘”了声,在莲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别声张。就叫他们以为是官粮,那才好呢。”
莲心捂着脑袋,盯着辛弃疾那只手,面露痛苦。
爹爹,你刚剔过牙...
一旁陆游看了眼莲心的表情,犹豫了下,出言劝:“幼安,女孩子应该好好养着。你别轻易打吧?”
辛弃疾:“多情何似无情①?孩子不打不成器。”
莲心怒:“那我还‘相见争如不见’呢!爹爹你不要欺负我没读过司马光的词!”
辛弃疾:“你这不是读过?”
莲心嘿嘿:“因为我又作了首隐括诗...”
辛弃疾大惊,连牙签都扔了:“不许念出来!...”
最后,还是陆游出言将这重点偏到十万八千里的父女拽回来:“幼安,若你叫百姓以为这粮是官粮,银子可就白花了。”
辛弃疾叼着牙签,含含糊糊道:“老子稀罕他们知道?”
陆游咳了一声。
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说来辛弃疾明明已经归正多年,怎么讲话仍是北地的习惯,倒叫人不知如何应对。
就比如现下的局面。
——他到底是该应了辛弃疾这句“老子”,还是不应呢!
辛弃疾早发现陆游的纠结了,好笑地在一旁看了半天。
他终于把牙签拿下来,看着陆游:“老陆,你就吃亏在你这脾气上了。板正成这样,怎么做官?”
陆游面容一板:“幼安此言差矣。为官正是该做到正直清白。”
“不不不。”辛弃疾大摇其头,他问,“比如这次赈灾。按你的法子,得等到什么时候?真等到了官家发粮,今日那群百姓都该过了头七了。你不会真的觉得这次赈灾的钱,是从我私库里出的吧?”
这话相当糙,但陆游已无暇计较了。
他一愣:“——难道不是么?”
说实话,他这一路上,在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
辛弃疾是他赞许推崇的有血气的官员没错,但一码归一码,辛弃疾的俸禄绝不可能到能轻松拿出一万缗来购置粮食的地步。
除了贪污,他根本想不出辛弃疾私库钱财的来源啊。
第36章 魔羯座,枯鱼之肆和“奴仆宫陷落”。
辛弃疾哈哈大笑:“老陆,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他可才知隆兴府几个月!几个月就贪出来一万缗甚至更多,那整个国库都不够他贪的吧!
他也没明说,只将手肘放在膝盖上,轻轻搓了下手指:“官库中的银子,总数是定的。总不过一处挪到另一处。咱们要做的,就是将被人把住的闲钱,挪到有利于百姓的地方。”
语毕,看着面色仍有些怔忡的陆游,辛弃疾也言尽于此,不再多说了。
他真心敬佩陆务观是真的,但陆务观秉性正直却不太懂得变通,这也是真的。
若陆务观真绕不过这个弯,辛弃疾不能把自己赔进去。
莲心也在听着二人对话。
她凑到辛弃疾耳边,小声问:“正是如此,爹爹才说‘若百姓以为是官粮是最好的’吗?”
“是啊。若把这事闹大了,叫官家知道了我挪用银子,你爹爹我可就完喽。”
似乎是察觉出来了莲心未说出口的话,辛弃疾搂着莲心,鼓励地拍拍她,“你想到什么了?”
莲心愣愣的,“灾年,无粮。这好像是出现流寇的前兆呀...”
“小丫头,我一直居于进贤。进贤县内可没有寇贼。”
陆游好笑地摇摇头,没将这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随口一答,便和辛弃疾继续道,“——幼安,若你提前与官家上折请开粮仓,何至于此?”
何至于,现下还得费尽心力将功劳送给别人呢?
闻言,车中一静。
本还想辩驳流寇之事的莲心一顿,闭上嘴。
大家齐齐看向*辛弃疾。
辛弃疾一笑,放下了腿。
他摇了摇头:“陆公啊...”
他撩开帘子,给陆游看外面的百姓:“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矣①!”
听闻这话,陆游将手肘放在膝盖上,也低头沉默了。
这是《庄子》中的话。
被困在干涸的车辙印中的一条鱼向路人求助,说请给我一桶水,让我不要因干涸而死去。
人说,我去面见国君,请他引来西江之水救你吧!
鱼闻言大怒,只需一桶水,我就可以暂时活下去,而你却要说那遥远的江水?如果真按你所说,到了你引来江水的时候,你得到去卖鱼干的铺子里才能找到我呢!
天灾下的百姓,正如那车辙中的枯鱼。就算他将折子写得再情真意切、再打动了官家,那所调来的粮也只能提供给活到了一月之后的百姓,不过是遥远的江水罢了,对于马上要饿死的人们来说毫无意义。
而辛弃疾所为,正是那能解燃眉之急的、百姓所需的一桶水啊。
马车继续行驶着,几人都听辛弃疾的指挥,将粮食分发完后,就连夜离开了进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