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7)
县丞视线本正散漫着,闻言却一怔,神色突变警觉。
“何出此言?”
“啊?我...我在街上听到的。”
莲心磕巴一下,坐直了。
“贪银案”一事是她从青衣郎君处偷听所得,自然不能外道。
县丞神色却已变了,“辛三郎果然与你透露过内情。”他撒开手,猛地伸手,扼住了莲心的脖颈!
“呵,枉我想出那些借口,本还想着留你一命,你却自投罗网,那也就别怪我心狠了——”
虽早预料县丞所言虚实交织,必定并非真心款待。但她只是一提贪银案,怎就使他大发狂性了!
莲心吓了一跳,去扳县丞勒住她脖子的手腕。
可素日能拎起大块钢料的力气却像遇到水的糖粉一样,渐渐消融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
莲心的手指渐渐无力,她心下惊慌,捂着脖子,腿脚乱踢。
混乱间,她摸到吴钩的剑柄。
视野已因窒息慢慢模糊,莲心勉力握紧吴钩,随后,持剑用力向面前一击!
莲心脖颈处一松,她摇晃几下,弓着腰,大口呼吸着难得的空气。
她的心难以言喻地紧缩着,因为她模糊地摸到了吴钩凹凸粗糙的剑身截面。
吴钩本就年久失于保养,刀鞘早有碎裂,又经她三番两次的使用。
它怕是断了...
莲心心下多复杂自不必说。
同时面前,额侧淌血的县丞痛呼一声,捂住脑袋。
他怒向门外:“侍卫呢,你们要等我死了才进来?”随着刀剑碰撞的声音,看着从屋外匆忙鱼贯而入的府上侍卫,他才捂着头,朝莲心一笑。
“本给你准备了好路,你却不走。那就拿命来吧!”
侍卫围拢而上。
莲心艰难呼吸着。她的脑袋比方才愈加昏沉,折了武器,还想靠自己反抗这么多人,无异痴人说梦。
她盯着前方一个侍卫腰间眼熟的兰草纹长刀。
猛地一下,她朝那侍卫撞过去,无视其余人刺来的刀锋,劈手夺过那兰草纹刀。
肩上、背上都剧痛,想来是被刀刺穿了,但莲心也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朝门外跑去。
一个侍卫如梦方醒:“拦住她,别叫她跑了!”
但已晚了,以硬扛攻击为代价,莲心在人群中突破了一个缺口,已灵猴般逃窜去。
“废物,这么多人还能叫一个小娘子逃掉!”县丞气急败坏,捂着额头道,“封锁武宁县,全县排查,不能叫她逃走!”
她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
“之后往哪边走?”莲心躲在县丞府门口的灌木后,小心地瞧着侍卫们涌出府门,开始四下里搜寻。
【出了府,去哪边都一样了。】被莲心临走前捎走当作司南的长刀懒洋洋地说,【看在你是第一个能听懂我们讲话的人的份上,告诉你,看样子县丞很有可能已经凭权职开始全县搜查你了。你家那间小草屋是回不去了,还是快找个大人物,求他收留你一下吧!】
“我怎么认得大人物?就是我真认得他们,他们也不认得我。”
莲心郁闷,“再说现下吴钩也断了,我也没钱了,明日的饭都不知上哪里去挣,真是我和剑都活不下去了...唉。”
她索性跌坐在草地上。
所有事——爹爹的冤屈,她的饥饿,吴钩的断裂——都没有任何解决的头绪,而县丞还在没命地追捕她,这真是...
莲心头痛不已,发起了呆。
直到远处的火光逐渐逼近,她才从出神中惊恐地回复过来。
——就在她自怜自哀的空儿,侍卫已找过来了!
她就说,她这大老粗的性子,果然和伤春悲秋这种事犯冲!
莲心欲哭无泪,方才有再多的难受也全放下了,只赶忙躲藏,欲隐去自己的身形。
可一片草丛全是平地,除了不远处几辆马车,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不论如何,能逃一刻是一刻。
莲心忙忙向背对侍卫的方向跑去。
可那些火把却越逼越近,莲心逐渐无所遁形。
就在她心生绝望,眼睁睁看着那些侍卫越追越近时,一股仿佛挟冰含雪般的冷香拂面而来。
接着,一双手捂住了莲心的嘴,另外两双手则由后面托举起莲心,将她送上了车。
莲心差点要喊出声,但嘴碰到了一片冷冰冰的皮肤,口鼻处萦绕着的不知何名的幽香使她莫名觉得熟悉,竟由着人将她塞进了车中。
月光如水,莲心的脚落在车中。
她挣脱开束缚着她的手,睁开眼,看见仿佛月中仙子化形而来的郎君。
车上有不止一个人。两个侍卫左右拱卫着中心的人,两个在车下警惕守护。
而郎君脸颊胜玉,眼珠清亮乌黑,他向她轻轻竖起食指示意,比一个“嘘”的动作,一边将帘子撩起一条缝儿,看着外面的情形。
“...”莲心迟疑地点点头。
县丞府上的侍卫追了上来,四处寻而不得,便盯上了这里的车驾。
外面嘈杂着,郎君松开捂着莲心嘴的手,却靠回身后的车壁,轻轻舒了口气。
而果然,只外面侍卫说两句话的功夫,那找人的侍卫便立刻恭敬了起来,隐约能听见他说些什么“辛郎君”“给辛帅问好”类的话,很快就放了行。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莲心眨眨眼睛,一骨碌爬起来,直起身子。
她好奇地看向面前的人。
“你救了我。你是谁?”
青衣郎君长睫轻一动,转目向她。
他坐正了,垂着眼向她一揖,“辛家,行三。奉父辛弃疾之命,接小娘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