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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星的人(118)

作者: 蔺巫林 阅读记录

她觉得有点好笑,“你可以动。”

说着还是腾出手,轻轻在他皮肤上抓挠两下,“好了吗?”

这次江云宪没出声。

他安静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雪白的石膏雕像,耳朵和脖颈却泛起红色热潮。

很烫。

*

骆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收拾好可以出门了,江云宪却又临时收到工作消息,需要回房处理邮件。

等两人拖拖拉拉出门,已是深夜。

骆星提前吃了块蛋黄酥填肚子,上网刷了刷新闻,关于K48X列车遇险的报道不少,庆幸小姨和外公并不知道她去外地出差了,还在这趟列车上,否则也只是害他们白担心一场。

两人去一家港式茶餐厅吃完饭,出来望见一轮圆月,像面铜镜高悬于天空。

乌云已然散开,月色如水。

到后半程,骆星才察觉走的似乎不是回家的路。

车往郊外开。

最后停在菩提寺外。

门口古樟撑开参天巨伞,葳蕤枝桠沐浴在朗月光辉下,随风簌簌轻响,似有一种神性。

深夜到访古寺,石阶上有人迎接。

还是当年接待过章连溪的那位住持,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黄袍僧衣兜着满袖的檀香。

十年如流水,光阴仿佛停滞。

当年高压除尘罐爆炸一事发生后,章连溪带骆星来拜过,有次她求了平安符,其中一枚给了江云宪。

十年后,他们竟还有机会一起来。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寺庙中松柏葱郁,江云宪折了柏枝蘸水。

殿中点着几盏烛火,菩萨悲悯含笑。

骆星怔怔望着眼前人,他正在做当年章连溪替她做过的同样的事,扬手,抖一抖柏枝,点点水痕落在她的衣襟、发间。

人有所求,便生挂碍。

他想求她平安顺遂,少磨难,今生不入险境。

在列车遇险,她失去联系的每一分每一秒里,他祈祷过无数次,不信神佛的人也甘愿俯首低眉。

春夜寒冷,山中气温更低,后院一处偏房内烧着柴火。住持领他们过去,吃了一盏清茶。

骆星喜欢木头燃烧的味道,烤火时伸长手,乖乖并着双腿,憨态可掬似孩童。

她默默听江云宪与住持闲谈,言语间,两人像相识已久。

回程路上,她问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菩提寺的。

他说三年前。

“我是三年前回国的。”

骆星若有所思,先前从网络渠道得知他回国后一手创建揽星,势不可挡,那会儿来拜佛,多半是为这个。

“求事业顺利、前程远大么?”她问。

江云宪手搭着方向盘,安静望她一眼,没立即出声,顿了顿,才否认:“不是。”

“我比较贪心,求的是更加难以得到的。”

“可我还是想要。”

车驶过转盘,途经一片葱郁茂盛的桃林,红枫美术馆标志性的鸽翼建筑格外瞩目,场馆外观像巨大的半边羽翅,在天空中下振翅欲飞。

骆星大学有段时间常和李似宜来这边写生,在红枫美术馆逛过许多次,对这一片很熟悉。周围的桃林,白沙堤,圆顶报刊亭,都记得清楚。

有一桩小小遗憾。

“美术馆东面有栋小楼,是挺有特色的陶艺馆,可惜不对外营业。”她在车上跟江云宪说起。

她与李似宜数次想去探险,只摸到门外,便被道道栏杆和铁门阻隔,只能透过缝隙,窥见一角。

院内荒凉,杂草丛生。

最近一次来,是去年,李似宜父母的生辰宴定在附近一家酒店,骆星站在半坡上俯瞰,那栋小楼像三个镂空的巨型水泥方块不规则叠放,堆积而成,硬核工业风。

庭院中有高大的榉树,枝枝蔓蔓,地上落叶却被扫得干净,一尘不染。

镶嵌在墙壁上的长形水族缸中,水波清澈。

一看就是有专人定时打理。

听李似宜母亲说,应该是这几年易主了,有新的人接手,重新修缮过,不知买来干什么用的,神秘得很,但说不定会开门营业呢。

骆星听得心痒痒,依旧在网上查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

私下关注了一堆洛京本地吃喝玩乐与探店的博主与,始终没等来小楼营业的消息。

它仍是私人地盘,闭门谢客,杜绝所有窥探。

车内安静,电台音乐声很小。

“你想去?”江云宪问。

骆星困惑地眨眨眼,问题是,这是想去就能去的吗?

黑色路虎突然在路口掉头,刚路过的红枫美术馆重新回到眼前,车拐进一条岔道,沿着桃林驶入灰墙下。

自动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骆星第一次进入这扇铁门内,近距离看院中的

榉树,粗壮的枝干上,是形状不规则的片片灰白色树皮。伸手去摸,粗糙的质感。

深邃长廊上,灯盏随脚步声逐一亮起。

闪烁着幽蓝色灯光的玻璃大门识别出主人面容,响起机械链条咬合的咔哒声,江云宪推开门,示意骆星进去。

中央区域的长形操作台上摆放着几台不同大小的拉胚机,修胚刀与刮片,还有各种制陶工具。

左侧是微型气窑、压泥机、工具消毒柜等一些设备,右侧是原料储存区,存放陶土和釉料。

空间纵深很长,往里走有一间釉料实验室,配料台上颜色丰富,里面设置有单独的喷釉工作间,可以减少粉尘扩散。

骆星目不暇接,震惊于这里有这么多的专业设备:“这些都是你在用吗?”

江云宪点了下头:“有空会过来看看。”

他当年在小厘山上过一段时间的陶艺课,培养出了点兴趣。在国外那几年,制陶是他休息放松的方式之一,心无旁骛玩陶泥,塑型,修胚,有时候一待一个通宵,清晨才从朋友的工作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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