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的人(40)
话说到这里,江家显总算明白过来,她根本不打算登岛。自己却一直盼着她来,像个笑话。
江家显努力压住情绪:“你在闹脾气吗?”
“没有啊。”
“就因为让你回别墅去拿东西?”
骆星被他接连的质问,问得一怔。刚睡醒开机的大脑像生锈后卡顿的机器,运转缓慢,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喉咙发干:“不是。”
“那为什么不坐下午的船登岛?”
江家显的语速渐渐加快,咄咄逼人:“当时预留的时间明明来得及,谁也没想到你最后赶不上,总不能十几个人留在码头等你一个人……”
心底升腾的烦躁情绪让骆星沉了脸,她声音冷了:“所以呢,我也没让你们等吧?
“阜母岛我之前去过了,临时改主意不想去了,不行吗?
“难道我非要和谁绑在一起行动吗,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江家显打断她:“现在觉得和我一块玩不自由了?”
骆星没说话。
等同于默认。
“你以前怎么不这么说?”江家显笑容讥诮,“以前求我带上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嫌不自由啊。”
骆星面无表情,顺着他的话自嘲:“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呗。”
电话里传来操作机器的按键声,江家显固执道:“船票已经重新替你买好了,今天下午的来不及,明天上午……”
他话还没有说完,骆星的手机邮箱提醒她收到新邮件,是一条英文的登船信息。
被他自作主张的行为气到,骆星再也忍不住骂:“江家显,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江云宪是不是在你旁边?”话题急转直下。
让骆星感到一阵莫名,关江云宪什么事?
她懒得再继续跟他掰扯:“你把船票退了。”
“退不了。”
“……”
骆星静了两秒,干脆撂电话。
“嘟——”
手机里响起通话挂断音。
江家显虎口卡着的阿尔萨斯起泡酒应声而碎,砸出一地绵密醇香的泡沫,飞溅的玻璃残片擦过手背皮肤,划出一线殷红。
同行的人没人敢靠近。
裘柯缩了缩脖子,猜道:“肯定跟阿星吵架了。”
文思摸索着手里巴掌大的小陶罐,往里抖了抖烟灰,几次三番意动,拿着创口贴想起身过去。
她扭头问裘柯:“你就这么确定?”
“除了阿星,谁能惹他生这么大气。”
文思摁下心底起伏的情绪,开玩笑似的试探:“骆星这么大能耐?”
“可不是。”裘柯顺势回忆起当初,“刚认识她那会儿,装得可乖了,头发剃得像个男孩儿,看着轴,其实跟小狗一样特别好使唤,哪像现在啊……”
裘柯夸张地叹气:“脾气越来越大咯。”
他声音不小,惹得江家显望过来,眼风似刀锋利。
裘柯识时务地噤声,捏起两指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
民宿里。
骆星跟江家显吵完,瞌睡全跑光。刚刚挺硬气,冷静下来之后多少有点心虚,给章连溪打了个视频。
镜头里出现一张敷满了海藻泥的脸,把骆星吓一跳。
“星星,我在美容院呢,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
骆星把自己脱离了大部队,打算自己单独行动的事跟章连溪简单说了,章连溪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挂了电话又多转了笔零花钱过去。
傍晚,骆星拿上房东太太的手绘地图出门,决定去逛附近的集贸市场。
黄昏时分,空气中余热未散,路上到处是罩着塑料篷布的三轮车,皮肤黝黑的车夫不停招揽游客。
快到集市入口时,下了一阵雨。
雨滴打在露天摊贩的木桶里,鱼虾的腥味和空气中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往里走,摊位逐渐规范,卖的东西越来越多,漆器木雕,瓜果蔬菜,日常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骆星在一处卖银饰品的小摊前停下脚步,面前的矮桌上铺着深色的蜡染布,摆满各式各样的银耳环、银手镯,还有项链和戒指。
旁边的板凳上坐着个女孩,在用棕榈叶编蚂蚱。
“小玲!”
骆星喊她。
女孩倏地抬头,羽毛状的耳环晃动,小麦色脸颊上绽放出明朗的笑:“星星!”
小玲的父母与章连溪是老同学,来平河泰州做生意已有七八年。每年过年回枝陵老家祭祖时会趁机见上一面,两边往来不多,但联系一直没断。
因为双方长辈的关系,骆星和小玲也成了朋友。相隔天南地北,更多的是出现在社交网站上,给彼此的动态点赞。
“你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请你吃饭!”
小玲今日提前收摊,带骆星去当地的一家特色餐厅。
她走在前面带路,穿着宽松的上衣和色彩鲜明的纱裙,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让骆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两人各捧着一杯沁凉的椰子水,深深吸了一大口。
“你一个人过来玩吗?”小玲边走边问。
“跟朋友一起出发的,合不来,半路就分开了。”
小玲热情地说:“那我陪你玩几天!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吗,要不直接去我家吧?”
骆星连忙说:“不用担心啦,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打扰人家太久终究不好,况且她知道小玲家里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平时也很忙。
闲聊着到了河边的餐厅,在小玲的推荐下,骆星点了几个招牌菜。
“可惜你不吃海鲜,不然一定要试试这家的咖喱蟹饼和乌鲍螺。”小玲刚说完,手机开始震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