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禧语噎,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上直播的时候,穿了身针织衫和牛仔裤,当时服装师就建议她“再大胆点”,那时候自己还抵触,又不是当擦边主播那么大胆干嘛。
现在被王知夏怼了,她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感触,像是带了些惊讶,还有厌烦。
大姨很快换好了旗袍出来,衣服是大码的,老板娘用燕尾夹在后面暂时夹住了松余的部分,说定下来再帮她缝改一下。
大姨:“定下来吧,就这件蛮好啊,这个多少钱?”
老板娘看着周禧报价:“这件料子好的呀,真丝呢,要贵一些哈,六百块要的呀。”
大姨:“是有点贵,不过我一眼就喜欢,你帮我改一下吧。”
王知夏:“大姨,你要不再看看别的?我看还有几件也挺适合你的。”
大姨:“不看了,就这个吧。哎哟我当年相对象也是看了一眼就定下来了,挑个衣服还用那么啰嗦?小王你就从我那个酬劳金里扣掉哈,不要花小周的钱。”
周禧笑眯眯地把摄像机放下,跟大姨说:“我有这家会员,我先垫上,回头让王知夏还我。”
大姨跟着老板娘去内间量尺寸了,周禧跟老板算账。
“六百”的报价是一天的租金,老板听周禧说是要买下来,拿着计算器戳了半天,最后说至少要四千块。
周禧:“这件租过几次啊?”
老板:“这件新的,我今天给你拿的都是新的。”
周禧也不和老板讲价,从架子上又拿了条月白色的镂空花纹披肩,“这个多少钱?”
老板:“你要的话,送你吧。”
周禧很满意地点点头,把钱付了。
大姨量完尺寸换上自己衣服出来,老板夫妻俩要给她改衣服,让她们三小时以后来取。
当着大姨的面,田恬憋着话没有说周禧,觉得她可真像个冤大头。
不过田恬想起来之前提议做馒头快闪的时候,周禧说在沪市可能挺好卖的,这么一想,她可能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真有生活。
大姨买完衣服就觉得完成了任务,让她再去商场挑一套备用或者第二场直播穿,她死活不要了。
她把那个摄像机自己挂脖子上,大手一挥,招呼小姐妹们:“走啊,出去玩吧!”
热门景点是要打卡的,周禧建议去古城楼那边看看戏曲上上香,完事再来一碗好吃的素面。
大姨:“排队去吃素面条?我不干,我要吃肉!”
周禧:“……行,那我们中午去登珠塔,吃旋转餐厅好不?”
大姨:“可以,你们老板不是说最近有什么美术展吗,远不远,要不我们去看那个?”
周禧在田恬手机导航里输了目的地,都听大姨安排。
去往美术馆的路堵得厉害,音响播放的是大姨的歌单,土是土了点,嗨也是真挺嗨。
最堵的时候车在高架上几乎不动了。
大姨打开车窗透风,一点都不烦燥,“不堵车叫什么大城市啊。”
并排在右边的那辆吉普车,忽然也落下车窗来,花臂大哥对着大姨热情摇手:“是花馍大姨不?我是你粉丝!”
大姨:“嘿!谢谢!我今晚在‘禧欢吃’直播间直播哈,欢迎来玩!”
司机:“好嘞!我多买两包馒头!”
周禧原本还怀疑这大哥话里的真实性,直到大哥车里飘出来的音乐和她们车里放的歌奇妙地合上了拍子……
坐在副驾上的周禧努力往前伸脚,让自己的身子往下滑,捂着脸不想被别人看到。
而大姨已经在跟大哥山歌对唱了。
右前侧的那辆轿车也落下车窗,露出来一只狗头,狗狗正吐着舌头对她们笑。
好荒谬啊,周禧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早上的酒店大床上没醒,这一切都是梦境。
更荒谬的是,王知夏和田恬也加入了大姨和大哥的对唱队伍,她们一起在那吼“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连汽车发动机的震动都像在跟着打
鼓点。
大姨的魔法太强劲了……打不过就加入!
等到周禧也跟着大伙“乌蒙山连着山外山”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了。
车子终于又流动起来。
如果以后有人问周禧她最想删除的十分钟记忆是什么,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说就刚才那段。
抵达美术馆的时候,大姨问她们想不想吃棉花糖,因为她看到有个卖花色棉花糖的了。
周禧想说自己又不是圈宝,这么大了为什么要吃……
没来得及阻止,她们仨已经去买了。
周禧叹气,跟在后面追过去。
大姨听说一朵棉花糖要三十块钱,嫌贵,问能不能做小份的。
店家说不行。
大姨就说让他给做成花束,做四朵花。
店家:“那没法做啊。”
大姨:“不是说什么形状都可以定制吗?”
店家:“四朵怎么做嘛!”
大姨:“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你开店不要说大话呀,来你做吧,我帮你录像。”
店家看大姨举起了摄像机,心想这是不是什么整蛊节目。他没赶客,还真开始尝试做花束,中间固定一个细长花棍,旁边潦草地卷了几朵小棉团,再用棍子压出痕来变成花。
大姨:“你真棒!”
店家骄傲地挺起胸脯。
大姨又说看着不太牢固,问老板拿多几根竹签,“这玩意儿又不值钱,谢谢了哈!”
周禧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姨就这么花一份钱拿走了四根棉花糖——她把竹签分别戳到几朵花里,扯开变成了四个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