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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恒星降落之夜(49)

作者: 垚先生 阅读记录

这是她最熟悉的练习曲,应付考级专门练的,勉强还能凑成整节。她准备遇到难的地方就随便划拉几下糊弄过去。她反反复复就是德沃夏克,拉到第五遍,自己都觉得腻,放下琴弓,双臂抱住琴,屏息捕捉客厅的声音。

“咚咚咚”,从客厅里传来手指叩击桌子的声音。不用去问,这是让她继续。宋鹿又拉了十遍德沃夏克第二主题。直到按弦的手指一触琴弦就胀疼,她翻过手掌看,三根指腹青紫,是按弦按出了淤血。

宋鹿的手机被林也折腾没了,这间房间没有钟,也没有窗户可以望出去通过灯影和车流判断时间。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时间的概念格外模糊。她能不能离开这里完全取决于林也几根叩桌子的手指。

德沃夏克协奏曲彻夜继续着。宋鹿觉得自己肯定拉了超过三个小时,琴弓再也拉不动了,手指也起了血泡,她把双臂挂着大提琴上,脚踢了踢收音设备,问:“林先生,还要继续吗?”

林也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宋鹿面前,蹲下,剥开一个创可贴的油性纸,对着宋鹿的嘴按上去,创可贴一个头搭上嘴唇,一个头搭下嘴唇,再剥开另一个创可贴,对称黏上去。创可贴以大叉的形状封住宋鹿的嘴。

林也敛住眸中神色,“让你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再啰唆,下次就不是用创可贴封嘴了。”

宋鹿无声眨巴着眼睛,有些刺鼻的云南白药药味直钻鼻子,她暗暗去拨卷在大腿上的裙摆,大腿上的汗毛每一

根都竖起来,在空气中受气流冲荡飘来飘去。

林也刻意目不斜视,其实一进门就全都看见了,但他现在没心情扯这些。纽约那边出了乱子,他正想办法灭火,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听体育老师教出来的木匠锯木头。

宋鹿拉第一遍曲子的时候,他就把连接收音器的耳机弹到角落去。可就算这样,空耳听还是把耳膜扎出血淋淋的洞。现在耳朵都被她捅聋了,她倒想偷懒?说了拉一晚上就是一晚上。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林也用创可贴把宋鹿封印在琴凳上后,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着眉心走出房间。大提琴音又在背后鬼哭狼嚎起来。这次更绝,是颤抖的、连续的、高频的狼音,受压迫的奴隶听了都能站起来的那种。林也哼一声,瞧着闷声不响任人摆布,琴却在替她鸣不平。

林也暗骂自己自作自受,左右活动几下僵硬的脖子,重新陷入沙发中,对着电脑屏幕里一张仿佛网络延迟卡顿、面如死灰的白人男子脸说:“Goon。”

等把纽约的麻烦事处理掉,再把犯错的员工开掉,林也的感官才从身体深处复苏,痛觉先到达战场,脖子后那根筋顿时像根锥子直插肩膀。他揉脖子,扫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四点零七分。

五月八号的黎明。

林也考虑要不要睡觉,他让陆飞六点半来接他,除去洗澡的时间还剩下两小时,足够他看掉酒店的改造项目。他觉得四周很安静,几乎能听到血液在他脑子里流淌的声音。因为太投入工作,甚至没能注意到那锯在他神经上的大提琴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这个寄养女又偷懒了。

林也合上电脑,把鼻梁上的眼镜和手腕上的表都褪下来随手一丢。他用手掌撑住额头,支在沙发上闭眼静止了几分钟。他站起来,走到隔音房,房间里的灯因为太久没感应到声音而暗了。

客厅射进隔音房的灯光呈束状,她就坐在那个如孤岛般的舞台上,双手垂在大提琴两侧,下巴搁在琴头上,整个人倚靠在琴上,栗色头发向两边打开披在肩膀上,垂着眸,睡着了。

嘴上的十字形创可贴不见了,被她别在头发上当成发卡。玫瑰红的裙摆撩起在大腿根,这种娇艳的红衬得她的腿白得像玉,两腿微微向外打开,又细又直。

四周安静异常,他能听到她均匀舒缓的呼吸声。

林也走过去,将手穿过她腋下,将大提琴从她怀中抽出来。她嘴唇嚅动几下,睫毛贴在下眼睑抖动着,毛茸茸的一颗脑袋失重点下去,柔软的身体被他拦腰抱起来。

他上二楼,用脚踢开主卧的门,把人放到床上。他是朝上放的她,她一触到松软的床就舒服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压住被子。她动作太大,穿在身上的睡袍从她左肩滑脱下来,露出雪白的圆肩。

林也没再管她,去浴室洗澡。关浴室门的时候,看到宋鹿身体在床上蠕动,反支手臂呈三角形,正奋力从睡袍下挣脱出手臂。

林也洗完澡出来,眼睛一眯,盯着床上的人看。宋鹿还是横趴在床上,把手臂伸入枕头下面,深拥枕头睡得人事不知。她终于从睡袍下把自己挣脱出来,丝绸裙扭成个麻花缠在腰际。

落地窗外月光一晒,背如雪山袒露,微微拱起的蝴蝶骨就是山的峰,流畅下塌的腰线就是山的谷,中间有条背脊形成沟壑将背肌一分为二。她动了动,一条手臂从床沿垂下来,使得睡裙前襟脱离她的胸。

林也去厨房接了杯冰水喝完,黑眸低垂,看水池里飘着的可怜巴巴的手机。他把手机捞出来,把电话卡拿出来,塞进自己的备用机,回到二楼主卧。他手背擦着宋鹿背肌一路往上,蜻蜓点水般滑,从她下巴边擦出来,把手机塞到她抱着的枕头底下。

林也本来不想睡的,但出来看到月光下的这一幕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床头像挂了块香喷喷的助眠香牌。他特别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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