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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恒星降落之夜(67)

作者: 垚先生 阅读记录

宋鹿周身的血液往脑袋上冲,激动到控制不住用手砸桌子,脱口而出:“参加!”

中心主要领导深深扫一眼对面的年轻运动员。他是走行政通道升上来的,从没做过真正的运动员。也不知道是射击运动员天生心态过硬,还是就是这个小姑娘脸皮厚,被当众打一个耳光、当众被指性侵、又喷鼻血,回来眼神还能那么坚毅地说她愿意拼一次。

这样的人或许真就是冠军苗子!他的决定没错。这次一定能将功抵过。领导敲桌子,拎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表示下面的话很重要:“行了,暂时到这。排压力测试和谈话,做好记录,把结果告诉我。”领导起身离开,文书抱着键盘和平板踮脚尖跟在后面。

心理团队涌上来把宋鹿围住。那个年轻老师在小本本上记下“林也”的联系方式,等框定好大概谈话时间后,他们才放过宋鹿。不仅是宋鹿,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像鸟兽离林般散了。

宋鹿看手机上的时间,近7点20,已经过了食堂放晚饭的时间。她准备回去啃几口面包。她现在有些担心打给林也的那个电话,虽然只响了两下,但如果林也有心,他就能看见。

宋鹿的心悬了几个小时,一直到晚上11点,手机没收到任何信息和电话。她才觉得是自己把自己看重了。申港的小角落即将沉睡,纽约的大道正迎来曙光。林也不会为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跨越12个小时的时差。他没那么闲。她觉得如释重负,又莫名怅然若失。

6月是常规训练期。运动员里一半是中学生,市队鼓励队员在提高训练成绩的同时也不能落下文化成绩。考虑到学生有期末考,所以虽然夏季集训的初始名单已经下来,但正式训练要7月放暑假才开始。常规训练期每周都是3到4休。宋鹿原本就在寝室度周末,经历过这件糟心事后,她连着3天都龟缩在寝室,一天中只吃午饭那一顿。

周日的晚上是寝室最热闹的时候。为了迎接下一个训练日六点的早操,队员们会选择睡在寝室。这个时候人最齐,因为刚刚度过一个周末,气氛往往很活泼、生动。

宋鹿抱脸盆去刷牙的时候就察觉队友们看她的目光更不一样了。她们看她就像在她皮肤上放跳蚤,**龟脑的她恨不得把头手脚都缩到壳子里才能止住这份瘙痒。整整三天她都很识趣,不和她们任何一个说话。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子从而想多了。

宋鹿走到走廊尽头转弯,和小师妹张琼正面撞上。张琼抱着脸盆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见到宋鹿一怔也不怔,直接仰头说:“小宋姐,听说了吗?明天压力比赛是我和

你比。你小心哦。我最近枪感很好。”

旁边的女队员掐张琼一把腰,把她掐弯下去许多,“好了,别炫了。你理她做什么?楼上没打起来,楼下已经打起来了。是真打。教练气死了,说栽进去一个男助教不止,又要栽进去一个男队员。”两人说着又是一阵窃笑。

张琼眨巴眼睛,往前走一步,故意和宋鹿在很近的距离对视,咄咄逼人:“小宋姐,你管管小包师哥。他在男寝口没遮拦,把你的事都捅出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被你亲生爸爸性、侵过。”

宋鹿脑袋“轰”一声,先听到“性侵”两个字,然后才是“小包”两个字。她眼泪珠子差点滚下腮,牙也不刷了,抱着脸盆就往自己的寝室冲。身后一众哄笑,夹杂几声年长女队员的呵斥:“这种事你们也可以开玩笑吗?滚回去睡觉!”

宋鹿躲在被子里,没有声音地哭了一会儿,眼泪从体表排出后,脑子和身子才渐渐冷下来,重新掌握了思考的能力。不会是小包师弟说出去的。他也不可能率先知道这件事。

更像是,从周老师、张琼这条口子泄出去的。是她们故意在挑拨。小包师弟可能在寝室听到了这件事,没忍住脾气和乱传闲话的男队员打了一架。所以演变成更多人,不,所有人知道这件事。

宋鹿收住哭声,把蒙过头的被子揭下来,用纸巾擦被眼泪打湿的被单。她竭力把脑子里的恐惧和担忧去排空,只把眼前这一切当成是压力测试的一部分。只要熬过去了,就是一次新生。

周一下午的压力测试正式开始。

宋鹿抽到最边上的K靶位。她先测试枪支,发第一枪,就知道枪没有调试好,上周摔坏的地方枪库老师没修。她不得不根据瞄准器朝左的偏差,微调自己的射击范围。她连发四枪,感觉自己已经找准和瞄准器磨合完成的角度,但打出来的环数还是不高。

问题出在铅弹!

气、步、枪比赛用弹叫蜂腰粒弹,也称空竹弹。它的重心在前部的弹头,后部的弹裙虽看起来体积大但却是空心,受压时会胀大并封闭枪膛。弹裙的阻力系数要足够才会产生效应来稳定前方弹头的指向。她领的这50颗铅弹显然是残次品。射出去的子弹无法保持弹道的一致性,太容易偏了。

名为压力测试,宋鹿就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正当她以为压力已经到顶端时,一个女教练员走到她身后,手指插进她的射击夹克,拉出一个口子,将一件冰冰凉的东西塞进宋鹿的衬衣里。

女教练柔声细语说:“是蛇,没毒,但会咬人。主教练听说你曾经想去韩国训练。韩国历来的变态训练法子,用蛇磨炼运动员的抗干扰能力。加油。熬过去。”

正式比赛开始。

宋鹿据枪,30秒之内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发枪,那种压倒一切的寂静伴随着心跳声。几米开外小师妹已经轻盈地扣动了扳机,并传来将枪支前端架在海绵垫上的声音。她觉得格外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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