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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恒星降落之夜(99)

作者: 垚先生 阅读记录

“狄兰托马斯?”宋鹿很是吃惊。

林也的黑眸在晶莹剔透的镜片后面闪烁着,观察她脸上每一个微表情,仿佛就等着她提这个名字,“怎么了?”

宋鹿咬了一下唇,“没什么。我只是想到,疯狂的狄兰是我——”她声音轻下去,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将“妈妈”两个字囫囵吞下去。宋绫是她和林也之间的禁忌。她黏糊糊说,“最喜欢的诗人。”

林也“哦”了一声,淡淡地说:“真巧。”

就算他再怎么昏头,宋绫的事,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林也抬起手腕,看手腕上的表。

宋鹿见林也一脸急于离开的样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捐出去什么?”林也一声“随便”就把宋鹿打发了,他快步上楼,去房间收拾出差的东西。

宋鹿的手机闹钟响了,到了她听英文新闻的时间。她让客厅的智能音箱播放英文电台。电台里的主播正在讨论这个夏天造访申港的第一场台风。气象台预测风眼明早3点在崇明岛登陆。是一个不到5极小台风。今天稍晚一些,受台风影响,申港市各区会起风下小雨。

宋鹿目光瞟向落地窗,露台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灯,藤椅以璀璨的夜幕为背景正微微颤动,看来已经起风了,但在客厅里听不到一点风声,这房子的隔音做得特别好。灯照着,就能看到光带里密织着雨丝。

电台里转播了一则美国之声的新闻。宋鹿的英文基础不够扎实,听广播是网课外教给的建议。本土的气象预报勉强能听懂,轮到国外的新闻上阵,因为原住民语速过快,她就只能听懂那么三两句。只依稀听到什么“环保法案”“死人”“股票大跌”等等的词语。

这条新闻听完,宋鹿抬头,看到Yoyo站在敞开的衣帽间门口,朝她招手。Yoyo向来遵守8小时工作制,早9晚7,中间2个小时午休,到点上班,到点下班,无特殊情况绝不加班。

Yoyo今天留到晚八点还没走,是因为宋鹿下午第二次试礼服,还是不够完美合身。那套Dior裙是上窄下宽的鱼

尾式样,裁剪得每一块多余布料,必须刚刚好妥帖包住全身才能呈现最佳状态。Yoyo监督裁缝再次手缝完一些地方,要让宋鹿第三次试礼服。

宋鹿走进衣帽间,第三次脱衣服已经没有像前两次那么害羞。礼服的白纱特别透,所以必须搭配定做的内衣和衬裙层层裹在身上。她很利落地把自己剥到只剩内衣。配合Yoyo和女裁缝,将丝质衬裙套上身。衬裙薄如蝉翼,将最真实的身材勾勒出来。

女裁缝绕到宋鹿身后,收紧礼裙腰间的一条缎带。

Yoyo紧张地问:“怎么样?提裙摆走两步。我觉得这次可以了。”

宋鹿提起拖地的鱼尾裙摆,走到落地镜前。乍一看,自己是被拢在透明的纱里。单一层薄纱滑得不像纱而像丝绸,压住最里层浅浅一层玫红色。有灯光的地方,磨碎的水晶分散在白纱上散出银河般的光。腰间是一指宽的黑色缎带。

设计师已经尽自己所能将红色的艳丽压到年轻女人能够驾驭的纯度。而且,尽管这条裙子严丝合缝包住身体,没有给任何一点赘肉留下余地,也尽管它有个长拖尾,但它轻得像羽毛,行动算是自便。

宋鹿走动的时候,脚下的鱼尾摆动起来,像流动的水,又像流动的云。宋鹿微微转身,即使是衣帽间灯的亮度,也能照出裙子之下腰际、臀部和腿的全部曲线,她不禁有点迟疑:“是不是太透了?”

Yoyo双手合十拍击,眼睛亮亮的,“不会走光的。这是裁缝的基本手艺。若隐若现,又纯又欲,最好不过了。”

Yoyo戴白手套的一只手掐在宋鹿后腰,另一只手撩起她披散的头发,露出宋鹿光洁如玉的脖子,“珠宝还存在保险箱里,我明天去取。想象一下戴上珠宝的样子。太太,你走出去,就是我的活招牌。”

宋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Yoyo放下宋鹿的头发,将栗色的头发在背上抚平,把一绺头发挽到宋鹿耳后,撺掇着:“趁林总还没走,去给她看看。”

不要。给他就像是存心讨他喜欢。宋鹿在心里抗议,用背对准镜子,“没问题我就脱下来了。别弄脏了。”

Yoyo和女裁缝的手才放到宋鹿后背,敲门声响起来,林也的声音随之而来:“我要走了。”两人缩回手,宋鹿一惊,怯怯说:“我在换衣服。你别进来。”

Yoyo嘻嘻一笑,大声说,“林总别信。太太穿着衣服呐。”

门把手被转动,宋鹿一手抓着裙摆,突突突跑到门边上,从里边抓住门把手,就是不让门把手转动,她嗓子因为急有点尖:“说了不行。”宋鹿脸本来就红了,被Yoyo和女裁缝揶揄的笑容弄得更红。

门把手不动了,门外安静了足有半分钟。

林也说:“走了。你,嗯,好好的。”

宋鹿死死抓住门把手,“你快走。”

林也:“……”

门外响起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宋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沉沉的关门声。

走了。宋鹿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不敢看Yoyo的眼睛,“好了。看不成了。脱——”她还没说完,中间首饰柜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宋鹿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宋鹿接电话,是宠物医院的护士打来的,医院因为台风天水管爆了。他们正在把店里的宠物一个个送到主人的家里。他们通话的时候,送宠物的车已经到了楼下,护士一边诚恳道歉,一边催促宋鹿下楼来接小猫。

宋鹿走到客厅,从落地窗看出去,雨的确越来越大了。她想到捡小猫的那天就是下雨,现在把它接回来又下雨,这小家伙因为雨总是颠沛流离,照顾它仿佛成了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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