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175)
“对不起。”林西月抱上他的脖子,被濡湿的睫毛刮在他刚清洗过的皮肤上,湿湿痒痒的。
郑云州哎了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怪只能怪......”
林西月抬起下巴看他,目光冷得像放了很久的茶汤:“你还要包庇我。”
“那也过去了。”郑云州拍了下她的头发,“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林西月打着哭腔嗯了句:“你别再吃这个了,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找我。”
郑云州好笑地端详她:“你在香港呢,我怎么找你啊?”
她擦了擦脸:“打电话,打视频,都可以的,我陪你说话。”
“我还是更喜欢这样抱着你说。”郑云州说。
林西月低了低头,绞着他浴袍的领口,一本正经:“那......那你飞来香港找我。”
郑云州笑:“嚯,听您刚才那个殷勤劲儿,我还以为你要来找我。”
林西月也噗嗤了一声:“你是老板,你的时间比较自由,可以随心支配,没有人敢过问,我不行。”
“好,我会去找你的,睡觉吧。”
“不要,再说会儿话。”
郑云州摸了摸她的手:“躺下去说,晚上温度低,你的手好凉。”
“嗯。”
进了被子里,林西月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身体很快暖了起来。
郑云州拨开她的头发,舒服地闭着眼,眉头舒展,听她安排怎么回人情。
她小声说:“后天我就要走了,明天晚上,想请庄齐和她先生吃个饭,我们当了四年室友,在宾大的时候也常联系的,人家还来机场接我,一声不吭就离开,太没礼貌。”
“好。”郑云州的掌心摩挲她的手臂,“唐纳言那里我去帮你问。”
林西月抬头,瓮声瓮气地说:“最好......你能来坐陪,我和他不熟。”
郑云州长长地哦了声:“敢情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我的主意?”
“也不是。”林西月往上挪了一点,贴着他的脸,“你要实在没空,我就请庄齐一个。”
郑云州在她唇角吻了下:“有空。没空也得挤出空来。”
林西月笑,黑暗掩盖住她眼里的天真明亮。
她好像有了一个有求必应的爱人。
“不过我有个问题。”郑云州捏着她的耳垂问,“为什么你读大学的时候,庄齐一直不知道我们在一起?”
林西月被问住了。
当然是她什么都不愿说。
他们早晚要分开的,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她笑了下:“应该是庄齐有涵养,懒得管这种事吧。”
“她最好是。”郑云州生气地哼了声。
“好了,睡吧。”
隔天早晨,郑云州起床时,林西月没察觉。
他洗漱完,系着衬衫扣子走回床边,俯身贴到她耳边说:“我先去开会了,等我电话。”
林西月听清了,但她醒不过来,迷糊地嗯了一声。
睡到十点多,她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林西月打开手机,昨天夜里庄齐就回复了她,说晚上一定到。
她又眯了一会儿才起床。
假期很快就结束,她马上又要起早贪黑,能放松就放松。
林西月刷完牙,吃过早餐,换上运动服去健身房跑步。
顺便让服务生来打扫一下房间。
过后她洗了澡,穿好裙子,拿上小双肩包,挂着相机出了门,打算去胡同里转转。
林西月边走边给郑云州发微信。
Cynthia:「今天太阳真大,你开完会了吗?」
她也不指望他回,就是想稍微行使一下女朋友的权利。
以前她从不敢这样打扰,只有在郑云州找她的时候,她才能出现。
林西月又接连发了几张照片。
Cynthia:「这条胡同变了很多,是重建过了吗?那家卖火烧的也不在了。」
今天的例会很长,郑云州还在做着总结性的发言,把各个部门眼下存在的问题,亟需攻克的难关都凌厉地指出来,听得下面战战兢兢。
最后他挥一挥手:“好了,就到这里,去忙吧。”
郑云州靠在椅背上,手上夹着支钢笔,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
日光澄澈,地板上铺出倾斜的暖格,墙角放着的龟背竹浸在这片金黄里,新绿的半月形叶子被照出透明的纹路。
他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看。
十来条微信都来自林西月。
郑云州抽着烟,一条条地往下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柔和。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敢拿这些日常琐事来烦他,像他一直在等着的那样。
女朋友太识大体顾大局,难免失却了最吸引人的本真,变得像没有自我意识的附庸。
看完以后,郑云州把烟递到嘴边咬着,像个男高中生回女孩子消息那样,认认真真敲下去:「走累了就坐会儿,中午我陪你吃饭。」
林西月发了个定位过来。
Cynthia:「我中午不吃,就在这儿喝杯咖啡,看会儿书。」
她找了家开咖啡馆坐下,从包里拿出本《乌合之众》。
这本书她买了很久,一直都没能翻过第五页,就被迎面而来的生涩词难住了。
今天还不错,林西月逐字逐句地读到了第二十页,并且试图理解每个段落的意思。
昏昏欲睡,林西月靠在椅子上,痛苦地快要tຊ把书盖在脸上的时候,有个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郑云州伸手抽走她的书,看了一眼封面就丢在一边:“大好的天儿,你读点花好月圆的书不行吗?非得啃这种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