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妻[民国](75)+番外
“铁生,我有件大事,想告诉你。”沈素秋看着男人的眼睛,忽而没了半分玩笑的意思,她一脸严肃道:“我想念书。”
见男人一脸痴凝,她又道:“工农之中,白丁横行。上月雪樵来访,除了替你我接送那两个娃进城念书,也向我惠普了夜校的讯息。所谓夜校,就是不设门槛、不设出身的成人学堂。她是个有本事的人,男女同校的先例也不满足于辞水这样的弹丸之地。她怜惜我空有才学,却总是囿于厅堂。年轻时锁在深宅大院,现在又忙着相夫教子。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假若真有能够再捧起书本的一天,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是我的丈夫,按理说,我早该把话挑明,可我担心你阻我念书,至于那些有关秀才的无稽之言,更是狗屁没有的事,也就只有你真把它当个响儿。铁生,我只问你,我读书这事,你悦意还是不悦意?”
“我不悦意。”
男人脱口而出,不像是随口拒绝。
他坐回到位置上,看着这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忽而没了胃口。
“原来你这些天总跑到秀才那,就是去读书去了。”
周铁生眼中似有失落。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说?你想看书想念那个啥子夜校,何必这样偷偷摸摸?”
他气得咬牙。
“非要别个都把那话都传得那样不堪入耳了你才来告诉我,你可知我这些天心里有多难过。我想着你跟那秀才怕不是孩子名字都取好了,筹谋着要私奔。今天这样丰盛的饭,就是我的断头饭,你要把我毒死,做潘金莲,跟你的西门哥哥做对在世神仙去呢!你心里压根就没把我这个丈夫放心上!”
周铁生不知怎么的,那双硕大的牛眼睛里泛起了粼粼的泪光。
“你这又是闹哪出?”沈素秋越听越觉着离谱,“你怎会这么想?我的祖宗,这次该我唤你祖宗了,我的祖宗老爷,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杀夫弃子的毒妇?”
“对!你就是毒妇!”
周铁生越哭越是伤心,一张老嘴开了又瘪,瘪了又开,像是有吐不完的委屈。
“所以我才不要让你去读那书,你读了书,就更不会搭理我了。以后钻到书洞里,再看我这样的乡野村夫,只怕更觉得粗鄙浅薄,要攀高枝去了!”
沈素秋笑着给他擦泪,偏偏他还不要女人擦,自个儿夺过帕子,把脑袋拧了过去。
“生气了?”
“没有。”
男人收住眼泪,音色仍有哽噎。
“真没有假没有?”
“真没有。”
沈素秋走到他跟前,蹲了下去,将双手捧住他的脸,像哄孩子似的说:“听你这话的意思,不想我去读书就是怕我以后不理你了?”
男人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但这事也并非绝无转圜。”周铁生吸了吸鼻涕,呆头呆脑道:“若你......若你肯带上我一起,或许......或许我大发慈悲,准你上学。”
“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沈素秋刮了下他的大鼻子,脸上笑意更浓,“我就跟你客气一下,问你愿不愿意,你不愿意,我还是会去。你知道我的性子。”
“对啊,那你干嘛还问我。”周铁生才稳住的情绪又有点小小的崩坏,“那你悦不悦意带我一起去?让我也去识识字,见见世面,没准以后也能做个教书先生。”
“就你?教书?”沈素秋咯咯咯个不停,“你别把老师气跑都算好了。”
“你就说你悦不悦意嘛?”
“不悦意。”
“不悦意!?”
男人立刻涨红了脸,二话不说将女人推倒在炕上,一把撕了自己身上的汗褂,将她死死压住。
“我再问你一次,悦不悦意?”
周铁生的手往女人咯吱窝里掏。
“哎你别......别.......”沈素秋吓得哇哇乱叫,边叫边笑:“我痒......怕痒......别.......”
“你悦不悦意?”
“不要.......”
“不要.......?”
房中烛火应声而灭,伴随男人粗沉的喘息声,墙外野猫抻直了腰,发出一声酥骨的“喵”——
看来自己这所夜校,他是“非上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