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风月(18)
心中那道无形的墙破碎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它曾存在过。
顾眇一寸寸膝行,一点点辩白,终于撕开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道隔阂。
睐儿念及那日明明已难以自抑,对方却一遍遍推开自己,只管去要解药。
这人真是……
他心中一软,起身挑了件橙红的斗篷,又细细抹好唇脂,趿了双软鞋,面带桃花地往外走。
暮色旖旎,各处都已掌灯。
行到正堂,昏黄的灯光下,顾眇的背影被拉的很长,更显茕茕孑立。
这里本来没有这么多灯的,他来了以后,才燃起了十几根烛火。
睐儿走上前,顾眇早已听到了他的脚步,驻笔迎他至案前。
“过来替我看看,这画可好?”
这是幅比之前的大上三倍的画,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才勉强放下。
睐儿看着其上曲折蜿蜒的山路,脸上喜悦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
“这就是那副画?”他问。
“正是。画太过细致,一点纰漏都可能导致航线出错。”
睐儿却无心在意这点,他只愁眉发问:“此画成后,可想好了……”
嘴唇被手指按住,顾眇的脸忽然凑到近前。
睐儿一怔,就听耳边传来低语:“莫要出声,有人看着。”
闻言就要转头,那只手却按在脸颊上阻挡了他的动作。
“不要看。”
虽然知道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肖启蛰,但如此情境下,被告知仍旧有人在盯着,还是叫睐儿心中泛起不安。
“那……”他尝试开口。
然后就发觉顾眇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单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好香。”顾眇声音低沉。
睐儿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抹了丹桂香味的唇脂,心思得逞,他勾起嘴角倾身贴近。
顾眇却伸出了手想要阻挡,目不能视,手掌抵到了锁骨处。
他好似被烫了一下,猛地把手缩回,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怎的不穿里衣?”
睐儿眉眼弯弯,扯过那只手来,贴在方才的位置,而后忽地往前一凑,手就这样从衣领滑入,一直探进斗篷深处。
细腻柔软的肌肤惹得顾眇指尖发颤,他喉头上下滚过一轮,喉咙愈显干涩。
睐儿眉头略挑,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昂头看着眼前面带无措的脸。
顾眇耳廓发热,呼吸急促,终于,他伸手更进一步,进而在斗篷里一转,贴肉搂紧了睐儿的腰。
本就堪堪系着的带子瞬间松开,顾眇另一只手攥紧即将滑落的斗篷盖在睐儿的肩头,顺势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又作怪……”呼吸已经不稳,说出的话也带着闷声。
睐儿并不搭话,在顾眇的胸膛处仰了头,看着对方轻微抖动的嘴唇。
几个呼吸后,顾眇才又开口,语气虔诚:“可以吗?睐儿,可以吗?”
睐儿嘴角一扬,踮脚将唇贴了上去。
顾眇受到鼓舞,手掌附上睐儿的后颈,更深一步。
几番缠绵,欲念更炽。
顾眇将睐儿打横抱起,走向自己的卧房。
*
意乱情迷间,睐儿却摸到了顾眇身上的一道道凸起。
他倒吸一口凉气,起身想要去看,身子却被禁锢。
“不要看,我没事,不疼了。”
睐儿闻言,鼻尖涌起酸涩,闭眼将晶莹的水光锁在眼眶内。
“好。”
灯昏被涌,宫壶滴漏。
睐儿眉目含春,伸手勾住眼前人的脖颈。
蜜语甜言未讲,顾眇附耳所言第一句就让他瞬间清醒。
“院中耳目众多,许多事情只能此时说与你听。”
睐儿睁大双眼,而后就听见顾眇提到了常恒,那个奉命出海剿海寇的大将军。
“常将军明为平乱,实则是为了追寻太子的踪迹。这一点,我想你是有所耳闻的。”
感觉到怀中人的轻轻点头后,顾眇才接着说:“他自然也想要那幅画,还通过墨锭向我传了消息。”
那是在睐儿发现小像后不久,某天,顾眇如往常一般研墨,一池墨还未得,就感觉手中的墨锭有所松动。
他随即上手探查,就摸到距离末端约一寸处有条极细的裂纹,他顺着裂纹一扳,墨锭竟然轻易断成了两截。
他直觉这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不着痕迹地挪动几步,挡住守在不远处的小厮,而后才仔细去摸。
原来墨锭截断处被人细细雕刻了几个小字——画、海岛留命、常恒。为保证字不被磨掉,还特地在截掉的那一寸内侧挖了一个浅坑。
之后再将两节重新拼合粘好,只待研磨时被发现。
常恒肯定是派人查过顾眇的,知道他习惯自行研墨从不假手于人,这才有了这个主意。
“之后我又找到了几块一样的墨锭。”顾眇道。“上面刻的字连接起来看,就是令我将真画给他,只以假画搪塞肖启蛰。”
“这……”睐儿乍知此事,思绪还停留在墨锭中刻的小字上,“可那海岛留命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只要将画给他,就能将你我秘密带上船,远远地去到海外的小岛上,彻底离开这是非之地。”
“真的吗?可是你要怎么给他?会不会被肖少卿发现?他又如何让我们离开这个院子?他值得信任吗?”
睐儿一连串提了许多问题,顾眇却只回答了其中一个。
“肖少卿已经知道了。”
“什么?”睐儿声音惊讶出声,又被顾眇以手挡住。
“这院里有什么能瞒得过肖启蛰?”顾眇与他解释,“睐儿你只要想想,他为何知道了却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