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春山(127)
郡主生辰?
长清郡主不是…三月生人么?
莫非陛下这是因前阵子春闱而如今来为长清郡主补过?
礼部范进发觉自己好似又犯了错,毕竟今日这宴只是按照普通规格为做,他起身有些许难为情道:“陛下,长清郡主生辰宴定在今日?”
而此时正巧殿外传来一声声线清冽干净的女声:“谁说今日生辰宴陛下是为长清而办?”
她踏入大殿的刹那,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众宫婢手捧长牌,依次排开,将她的身形层层遮掩,只留下一道纤细的轮廓。
那长牌雕花镂空,隐隐透出她裙裾处的流光溢彩,似是将月华织进了衣裳。
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百花绣样的宫装,裙摆似被露水浸染,泛着清透的光泽。
裙身绣着细密的银丝暗纹,如星河坠落。
她缓缓而行,长牌褪去,一双眼眸似透过薄雾,显露出灵动的光泽与往日里凛冽的寒意。
那眉似远山含黛,眼波流转间恰露星子点点,肌肤如凝脂,唇色娇嫩。
这是…林烬野?
这是…往日杀人不眨眼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小也目光越过周崇山,薄唇勾勒出轻蔑,她敛回目光坚韧:“寿光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千秋万代,大晋江山昌隆繁盛。”
“嗡”的一声,周崇山脑中被‘寿光’二字炸开了。
他手中的酒盏此时骤然掉落在地,他目光惊恐中带着杀意,愤恨地看向林烬野的方向。
朝堂之上再也坐不住了。
众人议论纷纷,寿光郡主?
北镇抚司林烬野居然…居然就是十五年前在火海中葬身的永昭长公主与周相之女…
周锦也?!
那为何周相居然认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
周崇山心中猛然腹诽,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让自己平息下来。
他的面上划过冷汗。
难怪…
难怪她林烬野处处刁难于我,难怪她林烬野那日在宫门前自露马脚。
原来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是他大意了,都怪自己当初没能亲手将这个祸患斩草除根!!
陛下朝着小也勾了勾手示意道:“小也,过来,到阿舅这里来。”
小也颔首起身,裙裾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飘动着。
陛下却好似充耳不闻众臣的猜忌道:“朕就说,贵妃为你亲手挑的这件准没错。”
忽而,只听周崇山口吻之中含着哭腔好似将自己立于并不知情却关爱疼惜子女的地界,他道:“你是…吾儿锦也?”
“周相,”林烬野冷笑一声,“您还真是…忘性大。”
众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默默看向他们二人。
林烬野拾阶而下,眸光狠厉嘴角的笑更是叫人心中发寒:“周相贵人多忘事,那便不妨叫本郡主为您回忆回忆。”
“十五年前盛夏的一个雨夜…”
周崇山猛然起身想用声音压制住林烬野道:“此乃大殿之上!!林大人这是想要搅扰陛下视听么!?”
而林烬野声音很快将他压住,但仍旧面对他时不免颤抖冷汗鼻尖酸涩:“我亲眼所见我娘亲被人活活勒死在屋内…”
众臣不免唏嘘一阵。
只听林烬野继续道:“而那个亲手将我娘亲勒死之人便是当朝右相…周、崇、山!”
周瑢顿时起身怒吼道:“你胡说!你这是诽谤是诬告!”
“我胡说?”林烬野不免嗤笑一声。
“陛下,十五年前一场火灾让老臣痛失爱妻与爱女,那是老臣一生之中最为痛心疾首之事!”周崇山看似言辞恳切,实则内心之中尽数都是对林烬野的愤恨。
“我还没说完呢,周相着什么急呀?”林烬野忽然目光变得湿润嘴角确是笑得自嘲道,“敢问朝中诸位同僚,你们闻过尸臭吗?你们别尽数都是腐烂味的泥土一点点混合着雨水淹没你为数不多的光亮以及鼻息吗?”
见众人一愣,林烬野猛然道:“亦或者换句话说你们可知晓何为被活埋的滋味?”
猛然间,朝野中炸开了锅。
而坐于高台之上的林云祯目光之中流露出的都是疼惜,骤然间林烬野道:“周相,您可还记得,那雨夜您亲手将我扔进坟中一点一点用泥土将我填平时……”
猛然间,林烬野笑意消失殆尽看向周崇山时泪水瞬时滑落:“我抬起头喊你‘爹’时,你却面无表情继续一点一点将我仅剩的空气压榨干净?”
小也一步一步走向他,天空瞬时毫无征兆下起了雨,同当初那夜好似并无差别。
但,一切都变了。
“陛下,”周崇山跪下言辞恳切甚至还带有对林烬野疼惜的口吻道:“老臣不知为何当初火灾之后,小也死里逃生却对臣有着如此之深的偏见…小也,阿爹这些年最为思念的便是你了…”
骤然间,他跪着向林烬野踱了几步,老泪纵横:“若是受创后,心中暗藏了病因可要请太医前来为你把脉?瞧着你如此,阿爹当真是悔不当初。”
纪翎不禁嗤笑一声,拳头攥紧眼中泄出恨意。
但小也并未直接回应他而是转过身对着陛下道:“陛下,微臣接下来所供周崇山的罪证,可要让朝臣在场?”
林云祯沉声挥手道:“今日便到此,除了两位相国与临安王其余的人你们散了吧。”
骤然间,殿内的人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林云祯目光紧锁,他心中也是格外希望能够有确凿的罪证为阿姐报仇:“小也,你手里的罪证便拿出来吧。”
林烬野看向纪翎道:“东西。”
纪行舟还沉浸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方见小也摊开的手掌时,自然而然想要去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