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春山(66)
林云启屏退众人,只留自己于殿内,他秉烛翻找三十余年的人生之中,父皇赠予他的生辰礼。
只可惜,一个小匣子足以,当真算是寥寥无几。
他自小便羡慕诸位弟弟与父皇之间那份父慈子孝的情意,尤其是年年生辰宴上一家团聚在宫中欢声笑语的日子。
可他生来便因是太子入住东宫又因母后是北境王长姐,处处生怕行差踏错。
父皇面对他时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他很明白父皇与母后之间并无情意,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母后宁肯青灯古佛也不愿回宫中长住。
所以,林云启不愿意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楚与父皇的冷漠,一朝之间被旁人轻而易举的代替。
那他便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翌日,宫门大破,太子林云启举兵踏平宫门,剑指天子寝殿。
禁军吴统领怒喝道:“太子殿下这是要举兵造反么?”
林云启手持虎符与东宫太子印信,目光灼热看向统领:“本宫听闻三王林云骆意图不轨,胁迫天子不让陛下面见诸位皇子与众臣相见,特持虎符前来为父皇救驾、捉拿三王林云骆!”
见他并无退让的举动,林云启呵斥道:“怎么,吴统领这是要同罪臣同流合污么?!”
因为这几日陛下的确接连拒绝除了三王的任何皇子、臣子觐见,这一番话倒是让禁军们纷纷犹豫不决。
正值这时,陛下身侧侍奉的公公出来道:“太子殿下这是误会了,陛下这几日身子不适又唯恐耽误国事,边疆战役不断若是诸位还要为陛下分心而导致国事耽误,这才只让三王殿下前往侍疾。”
林云启眼眸骤然巨变,拉动手中的弓弦对准太监胸口,人应声倒地:“奸佞之人,还在此处狡辩,若父皇当真平安无事那便应当让本宫亲眼一见才是!”
众人慷慨激昂,林云启身为太子并不是众多皇子中最为机敏出众的。但确是最为恪尽职守,东宫的灯时常彻夜燃起。
可太子以护驾之名行逼宫谋反之实,明眼人都是明白的。
如今朝中盛传太子之位恐有动摇,太子冷不丁来了这一招,只怕是生了要斩草除根的心思。
两方正欲大动干戈之时,忽而三王带领三大营驻守城内千人赶来,剩余万人由二王调令皆在城外与诸王对战。
林云骆厉声将手中长枪指向被众人围困其中的林云启道:“太子殿下这是要造反么?”
“贼人在此,先将三王擒住!”林云启的虎符所能调动的皆是驻守京都的精兵良将,只认虎符。
而林云骆三大营的兵难以负隅顽抗。
禁军保护陛下安危,特将陛下寝殿围住,严防死守让众人难以接近。
很快,三大营已然落了下风。
林云骆被林云启的人围困在内,林云骆妄图带着众人厮杀出重围之时……
林云启悠悠启唇道:“三弟,你看这是谁?”
那风中被人挟持之人正是端贵妃。
她钗环尽乱,衣裙已然染上地面之上的血迹。
“母妃!”林云骆睁大瞳孔顿住脚步,他自以为算无遗策提前将母妃移到别院,可没想到林云启居然仍旧能够找到自己的软肋。
“我儿快走!逃出去!逃出去…”端贵妃凝着泪水,她索性将那架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刀剑狠狠撞上去。
香消玉殒,只为保全儿子。
林云骆脑中一片空白,他忽然心中空落落的,早知……他就不该贪恋那一点依稀飘渺的权力。
早知,他就该听母妃之言待在封地,远离是非争端……
他眼神之中骤然汇集起恨意:“林云启,你欺人太甚!”
“本宫欺人太甚?”林云启怒道,“你哪一点能够同本宫比?你们一家团员相聚之时本宫在处理边疆战事;你在父皇身旁尽孝之时,本宫没日没夜处理南方水患!”
“林云骆,凭什么本宫要将心血、要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你不配!”
林云骆眸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他忽而仰天长笑:“原是为这个…你可知,父皇拟的圣旨上写的是何?”
林云启自嘲道:“还能是何?不过是我为废太子,你为新帝!”
“你错了,”林云骆泪水倏然落下,“那圣旨是父皇驾崩后令我永不入京!”
那一字一句如同敲碎了林云启心中的信念,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脑中嗡嗡作响。
林云骆怒吼道:“林云启,是你…是你一己私欲害死我母妃!”
经此一言,林云骆身旁的残兵败将以及禁军开始试图帮助他突出重围。
林云启抬起眸嗤道:“妖言惑众,将三王活捉者本宫重重有赏!”
而届时城外余留的三大营皆被诸王剿灭,入京城赶赴皇宫之时。
韩王与康王断后,得探查来报二十里外七殿下林云祯带领的五万北境军凯旋而来。
诸王集结兵力不过三万余人,虎符传召留京都精兵六千人。
此番众人能够自京畿杀入京都想必是前方禁军与三王之人兵败,那他们便是乱臣贼子。
如今太子一党对抗七王手中的北境军可谓是蜉蝣撼树。
东宫那位疑心深重,往后在他手底下只怕是难以生存……
如若他们倒戈七王带兵平叛,那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
瞬时,康王、韩王勒令手下将肩膀处标记同党的红绸扯下,他们清点了人数大抵还有五千人。
韩王看着被乱军砍杀的二哥尸身以及偶然折返回京的侄女长清郡主,他对同胞兄长康王道:“哥,我不忍心让二哥与小长清就这般曝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