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136)
宣赢往他身上砸了本书过去。
到二楼,齐怀湘正在临窗舒展筋骨,看来也并非一意孤行,还是很听话的。
不过思及童敬舟的话,宣赢走过去,叫他一声:“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儿?”
齐怀湘举着胳膊往后抻:“没呀,哦,有个客户问——”
“我是问你。”宣赢打断他,重复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齐怀湘微怔,眼神忽地闪烁,放下手,笑嘻嘻地解释:“是不是童哥告诉您了?哎呀,我错了老师,再也不敢了。”
齐怀湘对这份工作的喜爱程度甚至高于自己,宣赢自愧不如,刚要教训一句,望着那张青春稚气的笑了脑袋莫名空了一下。
很模糊的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宣赢晃晃脑袋,又按了下眼皮,以为是躯体化症状:“行了,以后想住就住,但是晚上不要熬夜干活,对眼睛不好。”
没料到因祸得福了,齐怀湘连忙举手保证,一定按时休息,绝不多干一毛钱的活。
下午四点,又到放空时间,齐怀湘在窗边透了好一会儿风,见宣赢一动不动,大起胆子到他跟前,连拖带拽地将他拉了起来。
“来,抬起手臂。”齐怀湘帮他把手臂举高,“跟着我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宣赢乱挥手臂应付着,到第三轮三二三四时,童敬舟敲门进来。
“老板,有人找。”童敬舟说,“他说他叫贺此勤。”
第70章
听清来人姓名,宣赢第一反应贺此勤是来谢自己挽救了他的婚姻,紧接着脑海里浮起了杨如晤的轮廓。
心跳不由地快速跳起来,宣赢细细回想,除了某一天他回沈园陪任女士吃了个饭,外加住了一晚外,在贺家的这几日家中气氛尚可,虽然他与杨如晤晚上偷偷同眠,但在外保持如常,没有过分行为,应当没人看出来。
“要见吗?”童敬舟见他迟疑,“我说你没时间,推了?”
宣赢摇下头,整理好衣服,跟童敬舟一同下楼。
会客室里,茶几上摆放着一壶清新的柠檬水,贺此勤坐在软椅上,看到宣赢开门进来,先是扬起个笑脸,然后倒杯水放到了对面位置上。
柠檬香在周遭缓缓飘动,宣赢落座,端起杯子,指尖点动几下又放下:“什么事?”
贺此勤一派悠然:“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宣赢扪心自问,当年离开时贺此勤年岁尚小,加上贺成栋做过的解释,他其实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太大的仇恨。
但一码归一码,他依然看不上贺此勤的性子,又因分离了多年,连带着那份兄弟之情也比常人要淡薄一些。
宣赢把腕间的珠子摘下,在指尖把玩起来:“我很忙,有话直说。”
贺此勤沉默片刻,还是用着习惯性的称呼:“宣赢,你还记得爸吗?”
这话从贺此勤嘴里出来,宣赢下意识地认为他在说贺成栋,毕竟他管贺成栋叫爸,已经比叫宣文林还要久了。
“你又犯什么毛?”宣赢说的不客气,“你若是指宣文林,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贺此勤脸上露了出几分悲伤的情绪,“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宣赢忽然就生气了,他觉得贺此勤太过虚伪,既然幸福如意地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又做这副样子,哀哀戚戚地缅怀生父。
“你要是没事多去照顾照顾林漾。”宣赢把手串往腕间一缠,“我觉得有些事儿做到我这份上也算够意思了,我不要求太多,咱们客客气气,无论真假,演下去就好了。”
可是贺此勤偏偏挑宣赢不爱听的讲,他喝口水,又问:“你记不记得以前爸给我们一人买过一个吊坠,上面有我们的名字,时间大概是在我们刚上初中的时候。”
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贺此勤的话开始翻涌,宣文林确实送过他们一堆吊坠。
家附近新通了一条便民街,小地方政策没那么严,一些流动小摊随处可见,那对吊坠就是宣文林在某一个摊子上挑的,不值钱的玛瑙片,只因能刻个专属的名字,就别具一格了。
兄弟二人都是单字,但笔画不算少,宣文林排队等到天黑才做好,回到家兄弟俩新鲜的不得了,把各自的吊坠往脖子上一挂,再也不肯摘下。
奈何吊坠配的绳子质量不过关,没带多久线就磨坏了,宣文林交代他们收好,等有时间带他们换绳子。
日子总在不经意间快速流逝,大人有工作忙,小孩有学要上,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兄弟俩的吊坠在抽屉里放到宣文林意外身亡,也没把新绳子换上。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赵林雁改嫁他乡,也包括徐秀英亡故,宣赢离家时家里家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吊坠。
“不记得了。”宣赢喉咙有些紧。
“我记得。”贺此勤说着把手扣在了茶几上,等挪开,宣赢看到两枚红色的吊坠出现在眼前。
玛瑙颜色经久不退,‘赢与勤’永久地镌刻在那片玛瑙的中心位置,似乎跟当年新到手时一样崭新。
“贺叔太小气了,也不说送你点好的,”宣赢状似随意地用指腹在眼角刮了下,又示意茶几处,“这又不是值钱的东西,还值得保存这么多年。”
贺此勤拿起刻有赢字的那块放到手心:“我们从小就打架,爸妈说我们前世一定是仇人,当年妈跟我说要带我一起走的时候,我很开心,想着终于不用再受你欺负了。”
“开心没半天,又舍不得了,想着宣赢一个人怎么办,还想你会不会也舍不得我,后来我跟妈说要不我别走了,每天跟你打架也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