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微时妻(双重生)(56)
满座的温香软语、脂粉香浓中,只他独自清冷坐着,倒像是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裴兄怎的不饮?是嫌这一家的舞伎太过流俗了不成?”主人家也注意到此间清静,不由发问。
“这倒不是,”裴清荣对主人遥遥一敬,道,“只是家中已有妻室,只得敬谢不敏了。”
“这又有什么相干?”主人家不以为意地笑了,“在座的哪个家中无妻?只一桩风流韵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裴清荣但笑不答。以后的交际场合还有很多,他有意在外提及自己有妻室,一概不沾,以后便不会有太多莺莺燕燕的困扰。京城里已有人传,新科状元郎竟是个妻管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流言半推半就了。
“别劝裴兄了,”另一人叫黄廷焕,是京师人士,笑道,“你是不在京城,所以不知,裴兄律己甚严,他与结发妻子感情甚笃,惹人羡慕。”
“哦?”酒至三分便有了醉意,不少人纷纷追问,“裴兄这样年轻俊俏的状元郎,不知配的是何等样的夫人?”
裴清荣一贯不喜欢在外说个人私事,在一帮外男面前议论妻室,更不尊重,因此只是轻描淡写打了个太极,将话题带开了。
却有人不服,跟着追问:“裴兄这样吝于言语,难道是家中有河东狮,害怕葡萄架倒不成?”
“寻常夫妻罢了,”裴清荣仍不受激,悠然道,“内子性情极好,可不敢当这名声,是我有幸能娶她,这才处处珍惜,唯恐冒犯。”
在座的还有不少未成婚的生员,听了这话就更好奇,裴清荣却怎么问都不答了。下一个被连番追问的是黄廷焕,他瞥一眼裴清荣神色,不敢细说,只说了一句:“情投意合,神仙眷侣。”
这八个字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
主人家已是微醺,连声道:“见了裴兄,我才知道有人能占尽风头!不光文采斐然,前程锦绣,姻缘上竟也圆满!裴兄,这一杯你一定要喝。”
裴清荣冲他一点头,饮了手上那杯。
又有人挤挤挨挨,轮番上前敬酒。裴清荣选了庶吉士,将入翰林院,是望得着的大好前程,又得了刘阗青眼,一意为他铺路,和他打好关系有益无害。
裴清荣并不骄狂,一一应了,他记性了得,仅是今日一面,便能准确叫出在座五十多人的名字,再各自寒暄,叫人升起满腔亲切。
喧嚷中,有人问:“裴兄可有什么夫妻相处的秘诀?”
有个蜀中来的书生大声道:“诶,这你就不懂了吧。夫妇相处,要紧的是能拉得下脸来哄人!为人夫君的,只要晓得附身屈就,对妻子温柔笑意些,家庭不就和谐了吗?”
有人大笑着说他耙耳朵。裴清荣只是一笑,他喝了不少,仍没有醉态,眼神清明,端端正正立在那里。
又有人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夫妻相处要紧的是坦荡,若是一味不管不问,也不分对错,只想着随意糊弄过去,哄人了事,长久如何经营家庭?”
有几人轰然笑道:“说得好!”
窗外有夜风吹过,吹动竹林萧萧。
第33章 “梦见我干什么对不起你……
夜渐渐深了,酒阑人散,有人喝得大醉,走路歪歪扭扭,主人家亲自将人一一送到家仆手中。
裴清荣没有喝醉,便陪着一起,众人都散去后,主人家笑着对裴清荣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向外缓步行去。
夜风疏落,树叶沙沙作响,鼻端能嗅到潮湿的草木清香。
裴清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后者眼中不见惊讶,拱了拱手:“替我多谢代王美意,过段日子,我亲自遣人将回信送到京城。”
“好说。”裴清荣淡淡一笑,也对他一拱手。
聪明人之间无需说太多话,正好到了垂花门前,两人对彼此略一点头,就此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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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点了盏灯,戚时微单手撑在桌上,已经起了困意,头一点一点的。裴清荣瞧着只觉得可怜又可爱,上前拍了拍她,放软了声音道:“不是说了别等我吗?先去睡。”
戚时微被拍醒了,眼睛仍迷蒙着,打了个哈欠,眸子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今天都还好?”
“都好。”裴清荣宽她的心。
他匆匆去了湢室,洗去身上沾染的酒气,再回房时,戚时微已经上床歇了,床帷低垂,只留了床边一盏灯。
裴清荣放轻了动作在她身边躺下,吻了吻戚时微光洁的额头:“睡吧。”
戚时微嗅到身侧熟悉的松竹气息,顿觉安稳下来,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她这半个月以来一直不曾做梦,起初睡得安稳,后半夜又做了个梦。
这梦境嘈杂得很,惊醒时戚时微已忘了大半,只有满面的泪水涟涟与一起一伏的呼吸提醒着她。
“阿竹,阿竹?醒醒。”耳边是裴清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裴清荣觉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比她醒得早,他明早还要早起,戚时微感到一阵歉意:“吵醒你了?”
“嘘。”裴清荣在她背上顺着拍抚两下。
戚时微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在他怀中瑟缩着,像是风中瑟瑟的单薄秋叶。
“做了什么噩梦?”裴清荣下颚绷紧一瞬,目光沉沉。
戚时微仍在半梦半醒之间,说不出话,只哭得泪水涟涟。她哭起来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抽气声,泪水便沿着素白的脸颊流下来,瞧着格外让人心疼。
裴清荣不好再问,只能放软了声音哄:“不怕,我在。”
他将戚时微抱得很紧。最亲密无间的拥抱能让人有被爱的实感,戚时微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能透过薄薄一层感受到对方的温热肌肤与有力心跳,心就一点一点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