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原配(20)
李燕庸:“这事,是她做得不妥当。”
“你受委屈了。”
丁焕花没有否认,只默默低头垂泪:
“我这么愚钝,学识浅薄,家本微贱,你是不是也觉着我配不上你。”
李燕庸只是把次灯塞进她手里。
他生来便没有什么情绪的丹凤眼,平视丁焕花的眼睛,认真道:
“头灯又有什么好的?”
他一字一顿说:
“相对于头灯,我更喜欢你的次灯。”
丁焕花看着他,良久,良久。
最后,委屈得瘪嘴,脸上滚下一滴泪。
她突然埋进他的颈窝,呜呜咽咽。
李燕庸放任着她不好的情绪。
过了好久,总算破涕为笑:
“你也是次灯,我也是,我们一样。”
丁焕花把下巴抵在他干净清香的肩膀上,是淡淡的安息香。她狡黠地对着他的修长纤白的脖颈,小声细说:
“夫君,有没有人说过你,你安慰人的样子……”
李燕庸清冽的眼睛困惑,后垂下来:
“我安慰人的样子,是很僵硬吗?”
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丁焕花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僵硬。”
“是有点可爱。”
经这一次试探,丁焕花彻底安下心来。
“蔺姐姐急了,其实也正常,你也该多去她那里看望。
女孩吐着热气,像蛇信子。
——
李燕庸离开了灯会。
蔺照雪费尽心思想要拿到的头灯,想给年少的他争回来的一口气——
他却丝毫不在乎。
反而把丁焕花的次灯安稳拿在了手里,亲自提回了府里。
可蔺照雪却记得:
七年前,在他得了第二名的上元佳节,李燕庸对象征着败者的次灯恨之入骨。
如今却珍视如宝。
物是人非,他早就不是少年,也早就不争那一口气了。
蔺照雪坐上了马车。
手里精致的头灯,费尽心思得来的头灯,也被她随手放在了马车一角,连看一下都没了心力。
蔺照雪小女儿时候,可喜欢精巧的物件了,何况是天下最精巧的头灯。
甚至在今夜之前,她还喜欢着头灯。
下了马车,蔺照雪回了自己的栖身之处。
可李燕庸,却突兀地,头次主动来找她。
早已等候多时。
他已经换下了顺应元宵佳节的赤色鲜艳衣裳,换回素色衣袍,冷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
森然。
蔺照雪疏离简短问:“你来做什么?”
她被李燕庸劈头盖脸责备一通,心里的怒气分毫没有消,自然没好气。
李燕庸好似并不在乎她的态度:“今夜的话,是我鲁莽。”
蔺照雪被他的回答整懵了一瞬。
李燕庸……道歉了?
除了五年前,她死那次,他说了句是他的错。
其余时候,她可从没见过李燕庸主动认错。
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太骄傲了。
蔺照雪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其实明白每个人都有不好的情绪。
可这情绪对着她,她虽理解,但并不想干受着,报复回去才是。
于是,听了他道歉的话,蔺照雪半是冷嘲,半是给台阶。她拈着酸气,阴阳怪气地怼了一句:
“李大人不是去陪新娶的夫人了?”
“您可是个活脱脱的大忙人,认错多耽搁您时间。”
“李大人还是去哄她吧,毕竟她那么需要人哄,动不动就哭,掉一滴珍珠泪,您不得心疼死。”
蔺照雪这话,本意就是刺李燕庸,还给了个台阶下。
正常人都知道,这时候哄哄就好了。
可李燕庸却并没有。
他听了这话,第一件事是警告她:
“你说话能顾及一些丁焕花的感受吗?”
“甚至,我如今到这,都是焕花让我来的。”
“她年轻,便能如此周全,你就不能成熟一些?”
李燕庸又在说没有人情味,却又极其务实的话。
蔺照雪没想到自己的给台阶,换来的是他的不领情和斥责。
甚至他道歉,过来陪她,都是听了丁焕花的意思才来,都是丁焕花让给她的。
她嗤笑一声。
恨恨地诉伤:“我理解她?顾及她的感受?”
“我算是‘死了’五年,就盼着和你团聚,和儿子团聚。”
“结果满怀期待一回来,就看到你和丁焕花和和美美在一起,你要不也让丁焕花想想我是什么感受?”
“我没当场疯了,甚至撑着笑脸对你,努力和你缓和关系,我多仁至义尽了?”
“结果你要我体谅抢了我丈夫,占了我位置的丁焕花?”
“你疯了吧李燕庸?”
“我和她非亲非故,甚至有怨,我体谅她,谁体谅我?”
蔺照雪捂住耳朵,拧着头发,似是要把所有在爱情里所受到的不平都一并说出来。
李燕庸只是冷静地看着她疯。
等蔺照雪哭累了,喊累了,停止喊叫,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来,蜷缩在桌角。
李燕庸回身,干净地抽身离开,仍旧是那么不染尘埃。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莫要再去见丁焕花了。”
蔺照雪呆坐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
浑身只剩下无力。
挫败感让她几乎想要放弃。
到底为什么还要坚持?
蔺照雪就这么在桌角旁,张着眼睛,静静想了一夜。
这一夜,她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之所以要同丁焕花争,其实有两个原因——
第一点,她是身为一个有选择权的人,选择为奢侈的爱情而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