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的原配(60)

作者: 此脸不要 阅读记录

有什么可闹的?

又有什么可苦闷的?

所以,他以为是她借题发作想要闹脾气,博关注不懂事,所以心下烦躁。

他只以为是女儿家闹脾气。

李燕庸那时候才从灾民那赶回京城,见过了太多饿肚子的饿殍,所以完全共情不了蔺照雪,只冷冷警告她:

不得已的事很多,你的日子好得太多,别不知足。

可这封信里,她那边的视角却是:

婆母生着重病,李燕庸去赈灾不在京城,他树大招风,保不准要被参一本。

李燕庸不在府里,她身为管家娘子,必须守好李府,独当一面。

除了应付一天天来府里探听消息的人,卖消息的丫头小厮——

舅父还趁着李燕庸不在,整日找茬子。

为了让府里安定,她不是要防止被舅父把事闹大波及李燕庸,主动去跪祠堂,便是拿自己嫁妆去填李府的账。

蔺照雪当时还挺着个大肚子,心力交瘁。

因为精疲力尽,差点滑胎,瘦了一大圈。

差点滑胎,崩溃大哭的那日——

李燕庸这个主心骨,撑着蔺照雪坚持的念头,总算回来了。

她心下一松,想和自己的夫君诉苦。

但他却只是斥责她,说她不知足。

李燕庸心中狠狠一震。

他恍然。

他盯着她的字迹。

他似是才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燕庸开始一封封地把所有的信全都拆开。

时间长到,蜡油都滴干了,他的指尖都变得极为干燥。

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只认真专注地看着信:

有蔺照雪爱屋及乌,亲力亲为伺候他重病母亲的事。

有蔺照雪执掌中馈,和各个心怀叵测的亲戚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事。

有蔺照雪为他含辛茹苦诞下独子,难产落下病根,外加孕期不被丈夫重视,却也都没叫过一点苦。

甚至把他对儿子的那份忽视和亏欠,一起补给了儿子,怕他和儿子生疏,长大儿子恨他。

里面是蔺照雪的苦难。

是李燕庸从未涉足却都有参与的地方。

后宅的事,多如牛毛。

蔺照雪却没让他担心过。

蔺照雪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多事的人。

相反,真正的蔺照雪,和李燕庸记忆中的她不同。

她是个最悉心,最能忍痛,从来不给他添麻烦的人。

她处处为他考虑。

所求的,不过是个夫君的关心。

她做的事,早早就超过了妻子这个身份所应该做的事。

可他呢?

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

他只照着传统婚姻,男主外女主内,按部就班地进行婚姻。

从没有用过心,看到她的付出和想法。

她所求的是两同心。

想要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共扶持白头。

想要的是以爱为基础的婚姻。

他所求的是务实。

他在前朝打拼,给她安稳日子,她做个后宅妇,安分守己就行。

想要的是以生活为基础的婚姻。

这就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的问题。

也是为什么蔺照雪改了脾气,两个人最终还是会闹掰的原因。

蔺照雪改了,但李燕庸,自始至终都没有改过。

婚姻向来不只是女人去妥协,而是两个人都得改。

李燕庸突然发现,蔺照雪所求的以爱为基础的婚姻,李总恒恰好就有。

他想起了蔺照雪和李总恒在宴席上的恬淡温馨,胜蜜糖甜,李总恒体谅她。

又想起相同的场景,蔺照雪在他面前,却只有争吵,不被理解的苦闷。

甚至纠缠多年,最后只能无奈给他留下的一句话:

我可能不适合婚姻吧。

她到了最后,说自己不适合婚姻,也不愿意说是他的错。

他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对她是否婚外情的怀疑。

直到李燕庸翻到了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是箱子里面最崭新的一封,是时间距离最短的。

时间在五年前,也就是蔺照雪死前,勉强还能提起笔的时候。

她写下的最后一封绝笔信。

李燕庸读完了这封绝笔信。

却发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

又要再看一遍。

到了最后,他几乎把每个字都嚼烂了。

紧紧攥着信纸的手,遽然松了力气。

不是丁焕花救下的他吗?

这封信讲述的事,是他和蔺照雪因为丁焕花的事,正在冷战的时候。

而蔺照雪不想冷战了,所以主动去寻了李燕庸,想要主动破冰。

是她,撞上了他被陷害,被打晕在了桌角下,被火灾困住的场面。

李燕庸知道那日的火有多大,浓烟滚滚,四处只有烈火和断壁残垣的砸落的刺耳声音。

只模糊着,记得一个娇小瘦弱的影子,背着他,出了火灾。

他再睁眼。

只看到一脸忧切的丁焕花,关切地望着他,脸上抹了厚厚的灰。

他以为,是她背他出来的。

他还在想,丁焕花看似柔弱卑劣的性子,实则有股韧劲。

这是他所欣赏的,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以为舅父歹竹出好笋。

所以,他答应娶丁焕花做续弦,答应舅父的请求,给丁焕花求得丞相府干女儿的身份。

因为他一直亏欠她。

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关心丁焕花,怕她因火灾亏损的身体,一不注意,出了问题。

因为他很清楚和丁焕花的关系纯正,只是因为恩情,所以怕蔺照雪吃飞醋,所以在蔺照雪面前,总是护着丁焕花。

只为了个假冒功劳的人,委屈了蔺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