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190)
刚开始,两人一个在床边,一个在里侧,中间的距离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躺了许久,没人挪身,也没人发出熟睡的动静。
她和他,皆心知肚明,那段躺在对方身旁能安然入睡的时光,已跨越光阴,久到是上一世的事情。
这一世,被他掠去时,她睡得不安生。
她有身子时,谢濯光想如裴尚一般,在屋子里铺榻而眠,亦被她拒绝。
不管是有记忆,还是没有记忆的她,都在无声向这人抗议。
所以谢濯光啊谢濯光,
你爱慕我,甚至将一颗全然的真心,全然交与我,到底是为何呢?
虞明窈无数次想叫谢濯光放弃。
只要这人放弃,她便能毫无顾忌,开始新的人生,毫无负疚感同裴尚在一起。
她从未隐藏她对裴尚的偏爱。
裴尚是她世以来,唯一一个主动爱慕的人。
可惜,她每每走入令无数女郎憧憬的婚事,都是与谢濯光。
与这个山间清风,林上明月。
明明,这人只要放弃自己,只要依照命运,娶一貌美贤淑的妻,他在世人面前,就永远无暇。
而不是,现在这个强夺挚友之妻的无耻小人。
“值得么?”
虞明窈没有回身,幽幽说道。
幽闭的床帐中,谢濯光望着面前这个纤弱的背影,悲哀成河,几乎要从他眸中倾泻而出。
爱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他知她肤浅、虚荣,好美色,三心二意。
可她是他唯一的妻。
他此生,上一世,来生,都不会有这么爱的人了。
寂静之中,谢濯光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没关系。”
没关系,所以不用负疚。
没关系,所以移情裴尚也可以原谅。
是此生、上一世、来世,唯一的妻啊……
谢濯光内心最深处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虞明窈全都听懂了。
谁让她是他唯一的妻?
谁让这人,只允许自己一人进入他的心房最深处?
虞明窈长长吐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冷硬中带着些软意的女声,才复响起。
“过两日便回吧,别耽搁了。”
几乎在这话出声的刹那,谢濯光双眸蓦地抬起,面色苍白如雪。
无尽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她的下一句话,又将他从溺亡的绝境中救起。
“我和弥乐也去。”
“嗯,还有兄长雁月。”
谢濯光一下,克制不了心头的喜意。
冰雪消融,他笑得好像一朵风中摇曳的梨花,纯白无暇。
三日后,一艘官船载着几人北上,后边还跟了艘小船,小船吃重沉水,装的是虞明窈的陪嫁。
一月后,京都最炙手可热的权贵,谢国公府世子大婚,十里红妆,新娘貌美倾城,人都道一对璧人。
四年后,谢国公府国公爷谢拂卸任,游山玩水,谢世子未至而立之年,拜相。
自此,谢国公府门口,更是门庭若市。
更让京都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谢相夫人。
御夫有术,更是让谢相当众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即使夫妇俩膝下只有一女,也未见谢相沾染其他女子分毫。
京都名门,做小都不成,可不让各大家闺秀,背地里暗恨咬牙,怎自己就生不成那虞姓妇人?
家中有适婚女郎的,花螺寺烧香拜佛,求的皆是希望自家女郎,命好能像谢相夫人一样。
没人会不长眼,提及谢相夫人,曾是被强夺的谢相挚友之妻。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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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公府唯一的小主子,九岁了。
距离裴尚投军,已过七载。
两年前,边疆叛乱,朝内主战派、主和派纷争不断。边关险些沦陷,数万大军,危在旦夕。
虞明窈听到这个消息,成宿成宿睡不着,谢濯光睡在她身旁,什么都没说。
只在她眼底的乌青,遮都遮不住时,立下军令,主战。
若边关沦陷,他亦以死谢罪。
朝中愧其胆色,上下一心,派援军解救。
老天爷亦开眼,在防线几乎被破时,援军赶到。
善用兵法、善鼓舞人心的裴府长房独子——裴尚,苦熬五十八日,死不叛国,一战成名。
边关收复,能让外敌闻风丧胆的裴将军,终于声名鹊起,威名大振。
一战打了两年多,邻舍臣服。
战神一般的裴将军,终于领兵,回京都赴命。
清流之首裴府在夺嫡乱战中陨落,“裴尚”不曾。
“他明日巳时,就要自十里街那班师回朝,你可知晓?”
察觉到虞明窈的心不在焉,从背后将虞明窈紧紧搂住的谢濯光,眸中闪过一丝含恨的幽光。
大军班师回朝,他身为一国之相,所要忙的事,太多了。近半月,几乎都没有睡好。
可就这晚,他又似上一世那般,不管不顾,扯住虞明窈,就往榻上拖。
往日不急不慢,温文尔雅的人,此刻动作间全是急迫。
他像是拼命要证明什么一样,粗鲁、急切,用力。
虞明窈全程阖眼,背对着他。
两世加起来,十三年夫妻,她跟这人已经无情可表了。
彼此一抬眼,便能将对方的心绪,看得透透彻彻,谁还能再升起探究的心思。
有些事,该装聋做哑,就得装聋作哑。
谢濯光含恨咬住虞明窈耳垂,刚停歇又再来。
已至寅初,动静还未停歇。
雁月一听房里都叫了三次水了,不得忧心涌上眉头。
她披着衣物,就欲起身随小丫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