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89)
直到坐上马车,听到程青的解释,她面无血色的脸,以及发紫的嘴唇,这才一点点好转。
程青坐在前头,马车驾得飞快。先前的车夫,早就被他赶下车去。
寒风中,程青的大嗓门,仍然清晰可闻。风将他的话,带到虞明窈耳里。
“虞姑娘,您都不知道,自打参加完您的及笄礼后,公子一直头脑昏沉,时不时说些浑话,这些日子,更是烧得厉害,高烧一直没退下来过。”
“太医说,再不退烧,性命恐有碍,就算侥幸留得一命,这般烧下去,醒来是什么情况也未可知。”
“府里那些人也是,没一个真心的。国公爷每日忙于政务,那人更是就派了个丫鬟过来,只做些面上情。”
“若没遇着您,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程青话音一落,虞明窈方恢复两分的面色,又变得煞白。
在程青的讲述中,她才知:原来那日自己离开后,谢濯光竟一刻都没有在裴府多待。
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硬生生顶着那样烈性药的作用,面无表情回到自己住所。
只吩咐程青寻些冰来。
大冷天的,身躯浸在冰桶中,不叫大夫,连纾解都不曾。
冰火两重天,身子骨不出意外才怪!
她又气又恼,直到马车从谢国公府东角门处进去后,程青的话仍在她耳边萦绕。
“虞姑娘您也别怪我,我叫了两个模样似您的丫鬟,还准备了些助兴的物件,孰料世子爷碰都没碰,硬生生忍着。”
“我以为他嫌丫鬟不好,特意又给他留了地,谁知他就那样泡了几个时辰,其他多余的动作,一丝都无。”
“太医说,这药性未解,现在还在体内,怕是已成毒了。”
这些话,让虞明窈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谢濯光。
她只知道她知道的。
上一世,她也不曾问过这人,顶着裴府众人的施压,他中了药,是怎样煎熬过来的。
第46章 嫁娶裴尚是个很好的人,她心里总会有……
霁竹轩到了,程青阖上房门,体贴退下。
偌大的屋子,一下只余她和谢濯光两人。
许都是大老爷们,又逢这等急事,心都粗,没人留心开窗通风这等小事。琴后的
雕花木窗,天青色的窗纱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都未有人开个窗,擦一下。
幔帘也是,就这么由着厚厚的两三层麻棉与轻纱自然下垂,将光遮得干干净净。
打一进来,昏暗窒息之感,迎面而来,那股沉疴的药味,久在鼻尖未散,都快腌入了味。
虞明窈没有急着朝里间梨花木床上的人走去。
她抬起手,先是将窗子推开,让屋外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再将厚重的幔帘挽至两侧,只留一层薄薄的轻纱,这才抬眼,细细打量起这个熟悉中,又带有一丝陌生的屋子。
这儿太冷清了,孤冷得跟她记忆中的霁竹轩,相差甚大。
进门那,原应有一个雕着玉兰花的衣架,旁边是一架水墨屏风。靠窗是一个特别舒适的美人榻,榻下的垫子,用的是番邦进贡来的金丝棉。
连外头的套,都颇为讲究。
青竹与玉兰相缠,偶有白雪山风点缀。
那时她一来,就会自觉将身上斗篷解开,放到衣架上。偶尔懒散卧到美人榻上,翻着谢濯光的书。
揣摩他的想法,临摹他的笔迹。
待等到他回,谢濯光也是这般,不慌不忙,淡定自若。然后自己就会解开他的衣裳,将常服递予他。
虽来这的次数不多。只最开始新婚时,来过两趟,后面熟了,也是谢濯光去暖玉阁去的多。
但记忆中霁竹轩的布局,绝不是这般简陋。
现屋子里丁点多余的装饰也无,只一架琴摆在窗前,琴旁有一檀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书架前,是书案。此外,还有一架屏风,摆在幔帘隔断处。
不说世家子弟,但凡家中富庶一点的,都不会让自家孩子的屋子,冷清成这般,让人瞧了不像话。
忆起谢濯光同谢拂,如出一辙的拧脾气,虞明窈蹙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她掀开青色纱帘,缓缓走向梨花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隔着好几丈,这人苍白枯萎的脸,落入眼中。
上次见面时,他一身仙鹤青袍,风姿绰约,撂起狠话来也丝毫不怵。只大半月未见,那股生机,如同沙子一般,在这人身上飞速流逝了。
自己的动静也不算轻,可他还是阖着一双眼。就那么静静躺在那,像是永远不会睁眼了一般。
一想到这,滔天的悲拗从虞明窈心头涌出,她捂住嘴,一时间悲痛难忍,竟有泣不成声之势。
滚烫的泪珠从她眼眶滚下,她颤抖着抬起手,触碰谢濯光干燥起皮的嘴唇。
不是说高烧么?怎么人这么冰!
冰得就像那时沉睡不醒的兄长!
莫大的恐慌,如潮浪一般,一股股涌上来,席卷全身。
她竭力克制发抖的手,去探他的呼吸。
没,没有动静……
虞明窈瘫倒在地,金星从她眼前冒过。
她想唤程青,但嗓子哑了,一时间只嘴唇蠕动,竟失了声。
再抬头时,谢濯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的,温柔而忧伤凝视着她。
他唇角微动:“窈娘,你来见我了。”
“你叫我什么?窈娘?”
重重一击落下!
突然间的大惧大喜,让虞明窈浑身都失了力,她站都站不稳了。只能强行用手撑着地,不让自己那般狼狈。
惹他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