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月初,妞妞摆摊回来,老两口拎着一篮子蔬菜去感谢陈大勇。妞妞跟他们一块,路上忍不住说:“卖东西这事还是团团和我大妈张罗的。”
“不是大勇缺钱,你大妈舍得团团天天往外跑?”罗翠红都不舍得团团小小年纪天天在外面,“杨家有钱,一名的父母还是领导,舍得让他抛头露脸?敢让你妈知道你摆摊吗?”
妞妞不敢,所以她进的货不是放苏笑笑家就是塞陈大勇找她家租的房间里。
老张接着说:“小光他爷要面子,小光卖对联他都嫌丢人。听说大勇的爹妈不让他上学,大老李心里头不愿意,也不好意思把孙子关屋里。”
几家住得近,谁谁什么德行,罗翠红一清二楚:“红伟的父母希望他趁着暑假好好补习。可一听说大勇要辍学,他父母就说先帮大勇赚学费生活费。”
妞妞听明白了,不是陈大勇被赶出来,她堂弟几人的生意成不了。街上到处是小偷二流子,没有两三个人陪她,借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摆摊。
正值三伏天,妞妞也不敢让爷爷奶奶陪她,万一中暑晕过去,她爸能打死她。
罗翠红又说:“这事一开始也是听大勇说的。不然咱们哪知道去南方拿衣服北方卖,毛利有五倍。团团听说了这事才想起来找刘庄打听。刘庄因为同情大勇才厚着脸皮找人打听。”
老张点头:“这些东西又不值钱。放家里也吃不完。”
给陈大勇送过去,罗翠红就教陈大勇吃不完怎么储存。
话说回来,陈大勇听了团团的话瞬间意识到团团让他晒茄子干,“摘两个明天蒸着吃。”
团团又摘两个大茄子。小篮子里满满的,他俩就去张新民家。
到杨一名家门口,杨一名叫他俩等等,然后抱着半个西瓜出来。这个时节的西瓜也不值钱,半个不值两毛钱,陈大勇也没跟他客气,到家就把西瓜切了。
杨一名还没吃过蒜蓉酱汁拌茄子,让陈大勇中午做,他回去拿三个大馒头和一副碗筷。
两点左右,几人拿着袋子戴着遮阳帽下乡买东西。
到乡下正好碰到人家剥棉花,陈大勇就请人家给他留一床被子。过些天他来买红薯再来拿被子。
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从村里回来,到陈大勇那边休息片刻,洗洗脸就拎着东西去菜市口摆摊。但不包括妞妞,她快开学了,学校离得远,要提前过去,拿回来也没时间卖。
罗翠红和老张倒是可以帮她,可老两口早上买菜给儿媳妇儿子做饭,好不容易忙完家里再出摊,累死累活赚的钱还归孙女,图什么啊。
以前妞妞试探过她爷爷奶奶要不要赚点零花钱,被罗翠红果断拒绝。
老两口也没帮过团团,妞妞想胡乱攀咬都不知道找谁,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李小光听他父母聊过夏天买冬天的衣服便宜,翌日就撺掇陈大勇买大棉袄二棉裤。
陈大勇把过冬的衣物备齐,交了学费,换够半个学期的饭票,把赚的钱跟几个同学分下去,去掉五十块钱本钱,手里还剩十几块钱。
陈大勇再想想银行还有两百块钱存款,顿时觉着未来充满了希望。
开学后,陈大勇趁着星期天卖服饰赚的钱归他自己,他两个月就存了一百块,同时还没委屈自己。
学校放假就去公园,他盯着摊位,团团几人在一旁晒太阳看书,没人来买东西就叫陈大勇背英语单词。
陈大勇不好意思跟客人哭惨,团团听到人家问他们几个怎么不回家看书,团团就说卖东西赚学费。陈大勇身边放着高中英语课本,别人不得不信,以至于还价的人极少。
傍晚收摊回去,陈大勇嘀咕:“我快不好意思了。”
团团:“你又不是空手套白狼。咱们卖的东西确实比本地的洋气质量好,干嘛不好意思?”
杨一名拍拍陈大勇的肩:“比百货商店便宜多了。”
朱红伟有发言权:“我表姐前几天相亲,我让她找你买衣服,她嫌不好,不知道找谁买的,一件衣服两百多。我姨气得好几天没睡好。”
陈大勇几人猛然停下。
团团震惊:“我二娃哥哥亲手做的也没有这么贵!”
杨一名:“我妈妈想买一件羊绒大衣犹豫了一年了。”
朱红伟摇头:“不是羊绒。羊绒的要四五百。”
团团问:“你表姐工资多少?”
“她是早几年毕业的中专生,比普通工人多,七八十块钱?”朱红伟不清楚,“我姨说她工资挺高,我问她多少,我姨就说我瞎打听。加上奖金,我感觉有九十或一百。”
团团:“省吃俭用半年,就为一件衣服?”
朱红伟点头。
陈大勇不禁说:“看来我的衣服卖便宜了。”
杨一名啧一声:“难怪最近都没人跟咱们还价。还以为同情咱们勤工俭学生活不易!”
李小光看向陈大勇:“现在还觉着骗人心里有愧吗?”
陈大勇摇头:“看来做生意这方面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朱红伟:“我也觉着我表姐买亏了。在家跟姐这么说,我姐让我闭嘴,自己知道就行。人家花钱买高兴,她高兴的话,花再多也值。”
团团点头:“等我们明年夏天赚到钱,我给我妈妈买一件羊绒大衣!我妈妈还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李小光:“我买军大衣。我要买羊绒衫,我爸妈都会骂我不会过日子。”
朱红伟:“我爸妈不会。但我要给他俩买,就要给我哥我妹买,还有我嫂子——”全家对他都挺好,朱红伟不好厚此薄彼,“算了,还是买夏天的吧,夏天的便宜我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