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冬天(104)

一声闷响。

林安燃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在地上把猫捡起来抱在怀里，完全顾不上刚被打过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在蔓延燃烧。

“没事的，没事的，小黑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林安燃低头抱着小黑一遍遍安慰，也像是在说给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听。

林安燃蜷缩着半跪在地上，散下来的长发遮住脸颊，令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林爱民打了一巴掌似乎还是

不够解气，刚抬起手准备扯她起来再来一巴掌时，顾栩冬狠狠掐住了他的手，声音冷到极点说：“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少年眼神凶狠，愤怒如猛兽。

“你谁啊？”林爱民像是刚发现顾栩冬的存在一样，对他此刻的冒犯举动感到不悦和莫名其妙。

“他说和姐姐一起回来的。”林子耀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啊。”林爱民气到五官扭曲，完全没了平日里大家眼中那个“林总”的大方从容姿态。

“你成天旷课逃学就算了，要不是这次来，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还敢带男生回家！”

“你误会了。”顾栩冬冷声道。

他虽然瞧不上林爱民，也懒得跟他多做什么解释，但是不应该属于林安燃的骂声，他都要帮她驳回去。

林爱民当然不听，只继续指着林安燃骂，“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嘴巴放干净点。”说话间，顾栩冬掐着他的手又再次用力。

林爱民几次挣脱不得，最后是顾栩冬将他往旁边甩了下松开手，林爱民身子也跟着踉跄到一边。

林安燃听着他的责骂，蜷缩着身子像是溺入深海般的窒息。

过了好久，那股从骨髓里发出来的阵痛才渐渐褪去。林安燃慢慢站起来，然后面对林爱民笑着将脸颊两侧狼狈的碎发整理好，极为平静地讽刺道：“爸爸教得好。”

又一次，顾栩冬又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初遇时的那份目光，冷漠里带着悲伤。

曾经，顾栩冬以为林安燃是只刺猬。

她张牙舞爪的，对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充满了抗拒。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林安燃身上的每一根刺，都是他们朝她一根根射来的箭。

“我看你真是疯了！”林爱民气到手抖，他应该怎么也没想过，这么多年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活着的林安燃，现在竟然也会咬人了。

“老公，你别生气了。”温玲玲一直站在门口跟她儿子一起看戏，甚至时刻不忘自己煽风点火的责任与使命，暗示林爱民说：“安燃之前其实一直都还算乖的，今天这样顶嘴，肯定也是被某些人带坏了才会这样。”

这里唯一的“某些人”就是那个刚帮她拦住了林爱民巴掌的顾栩冬。

林爱民果然顺着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是我和你们之前的事情，和其他人没关系。”林安燃抢在他开口质问前说话。

这下，林爱民更得要问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了。

“没关系？”林爱民不屑地说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养出什么好人，我看也是想跟我们林家攀上点什么关系，才这么费尽心机靠近我女儿吧。”

顾栩冬轻“嗤”一笑：“你也知道她是你女儿。”

“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说话。”林爱民说着伸手准备再次扯林安燃进屋，“你先跟我回家，以后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

林安燃躲开了他的手，满脸冷漠嘲讽：“家？我哪里还有家啊？你们才是一家三口，不是吗？”

真是疯了。

直至此刻，林爱民才终于意识到，林安燃不是一时兴起的叛逆，她是真的铁了心要和林家划清界限。

“你吃我的，住我的，是我！是我把的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不知道谁是你老子了是吧！”林爱民最后一点多年在生意场上端习惯了的涵养也没了。

“我没欠你的。”林安燃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里，就连自己也不想承认的话：“当年你怎么做起来的生意，靠的是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安燃说：“是我妈妈。”

“你……”林爱民刚还嚣张气盛的姿态瞬间弱了下去。

当年他的确是为了江家的钱和人脉才处心积虑、大费周章追到了安燃妈妈，哪怕后来因为江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安燃妈妈选择跟家里决裂，但林爱民不能不承认，他创业初期所有能够到的资源，都是江淼帮他争取来的。

没有江淼，就不会有现在的林总。

“你说你养的我，那也是你应该的。”安燃突然朝他步步紧逼，声音冷透了说：“林爱民，是你对我妈，问心有愧！”

林爱民沉默了。

“安燃，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好好说。”温玲玲又扮演起了贤妻良母的角色，说：“跟你爸道个歉，他不会怪你的。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啊。”

是没有，因为以前的委屈，她全都自己认了。

身上没有挨过刀子的人，自然不知道那些伤口有多疼。

“麻烦你们走之前，把我的房子打扫干净。”安燃说，“钥匙也不用留了，因为我会换锁。”

“下次……”安燃淡淡抬起眼皮厌恶地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说：“再没有经过我同意就进来，我就报警了。”

林安燃说完抱着小黑转身下楼，顾栩冬安静跟在她身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所有言语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唯一能给的就是坚定不移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