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172)

“嗯。”秦望点头，目光却扫过她鞋柜最上层的一双崭新水红色凉拖鞋。那双拖鞋带着浮夸的卡通造型，显眼得让他几乎忍俊不禁，“这是新鞋？”

孟念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有些尴尬，“品牌方送的，你喜欢？喜欢的话拿去——”话说到一半，她立刻后悔。

那是双怎么形容都不算好看的女款拖鞋，又土又艳。她留着纯粹是因为丢了可惜，却没想到一时顺嘴，把话说得这么没脑子。

“不是，”秦望忍住笑，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我的意思是，你带上这双到楼上穿，比穿一次性拖鞋舒服。”

“哦。”孟念青拿过那双拖鞋，点点头，随手拎着，迈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沉默并不让人难堪，却无端有些过分安静。

秦望靠在一侧墙壁，双手插兜，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孟念青身上。她有些无措地站着，感觉电梯里的气压像是无形中被降低了一层。他低垂的视线太过笃定，从容中带着点无声的侵略感，让她心头微乱。

“怎么了？”秦望突然开口，嗓音沉而温柔。

“没事。”孟念青抬头，装作不经意地调整了下手中的拖鞋，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电梯叮一声停下，她松了一口气，先一步走出去。可还没等她迈进客厅，秦望忽然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

“等等。”

孟念青回头，愣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目光沉静得近乎专注，薄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了手，低声道：“进去吧。”

她一瞬间觉得他似乎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抱着那双水红色拖鞋走进客厅，孟念青心里暗自懊恼，觉得自己空手上门实在失礼，可想到楼上屈雁菡他们，也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便勉强安慰了自己。

然而，走进屋里，秦望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意味难明。那双漆黑的眸子，分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早已将一切笃定。

孟念青也才发现，室内的几人，竟然都是赤着脚，而秦望不紧不慢地将一次性拖鞋分发给每个人。

曾韫素接过拖鞋，一边抱怨：“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洁癖？你自己家里不备好来客用的拖鞋，还不许我们穿自己鞋子，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秦望不为所动，只淡淡回了句：“我新挑的地毯，不能弄脏了。”

柏元良呵呵一笑，接过拖鞋试了试，还不忘打圆场：“这不是找到一次性拖鞋了嘛。孟念青家的一次性拖鞋还挺好穿的，比我自己定制的Ichi羊皮鞋还舒适。”

屈雁菡则靠过来，偷偷拉了拉孟念青的衣袖，低声调侃：“念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呢？”

孟念青眉头一挑，“我什么心机？”

屈雁菡朝她脚下一指，语气暧昧：“大家都穿着一次性拖鞋，就你带了自己的私人拖鞋上来。这是打算在秦望家放拖鞋，宣誓主权啊？”

孟念青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脚下那双鲜艳的水红色拖鞋确实非常扎眼。她顿时窘迫，语气略带恼怒：“我是听说他家没有拖鞋，才自备了上来。等下结束回家，我还要带回去的。”

哪知屈雁菡高声：“不是吧，念念。你这么抠门的？一双拖鞋而已，你居然结束了还要带回家去？”

孟念青：……

孟念青想把这个闺蜜打死。

“真的假的，孟念青？”柏元良导演侧目，震惊地望过来，又望了望他自己脚上的一次性拖鞋：“这拖鞋，你等下还要回收？”

孟念青：……

孟念青努力保持女明星的端庄与得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怎么会呢，导演说笑了。我是说我自己穿的这双。”

“就算是你脚上的那双，那也没多贵啊。”柏元良脱口而出。

孟念青：……

孟念青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几人戏谑的目光，准备找个机会岔开话题。

可偏偏秦望这时候竟然开了口，嗓音低沉又带着点笑意：“我家鞋柜还算宽敞。如果孟小姐不介意，可以把这双鞋留在这里。以后来了，还可以继续穿。”

孟小姐。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她为孟小姐，明明是很平常的称呼，却无端的让孟念青的心跟着颤了下。仿佛他是说了句，隐秘旖旎的情话。

“说你呢，孟念青。阔气点！”屈雁菡直接推了她一把，满脸坏笑。

孟念青：……

她已经彻底放弃挣扎，干脆破罐破摔：“既然秦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阔气一点，把这双‘精灵耳朵’拖鞋，阔气地摆在鞋柜上，摆到天荒地老！”

她语气带着七分气闷，三分调侃，可心底却有些复杂。她知道秦望还喜欢她，可这份喜欢被她一次次拒绝，一次次装作看不见。他当真能容忍这样一双水红色塑料拖鞋，和他那一整面墙的昂贵球鞋摆在一起吗？

秦望微微掀了掀眼皮，眸色晦暗不明，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情绪：“能天荒地老的，摆上孟大影后的鞋子，是我家鞋柜的荣幸。”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乎暗藏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着。

孟念青一怔，手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掩去脸上的神色。

秦望的喜欢，究竟还能持续多久？她已经推开了很多次，可他却像是从来不在意，每一次靠近都显得更肆无忌惮，更……无法忽视。

“行啊，那就摆到天荒地老。”她扬起一抹笑，却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