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216)

孟念青见他这样，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无奈。背好小包，她朝山民们扬了扬手，随后跟随队伍踏上了蜿蜒的山道。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肩头，带着微风的清凉。她抬头看着眼前广袤的山林，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山间小道蜿蜒而崎岖，初时阳光明媚，山民们教着孟念青如何辨别药材，气氛轻松而愉快。可谁也没想到，正午过后，天色忽然骤变。阴云翻滚，狂风袭来，夹杂着冰冷的细雨，原本干燥的山路很快变得湿滑难行。

孟念青和摄像师因为采摘几株较稀有的药材，落后了队伍数百米，脚步渐渐跟不上。等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四周已只剩一片灰蒙蒙的雨雾。

通讯设备因信号问题接连失灵，耳边只有风声像刀子一样割裂山间的寂静，寒冷的空气侵入她的肌肤，逐渐带来刺骨的麻木。摄像师已完全支撑不住，步伐踉跄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低温症状明显，而孟念青，自己也几乎站立不稳。

“别睡，醒着！”孟念青一手撑着滑腻的树干，另一手试图扶住摄像师摇晃的身子，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然而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跪倒在泥泞中，泥水溅满裤脚，寒意透过衣物直逼骨髓。

试图重振精神的她，艰难地拖着摄像师继续走，却发现前方的路越来越陌生。原以为的山道，已被风雨冲得模糊不清，周围全是枝叶与荆棘，仿佛无尽的牢笼将她困住。

雨越下越大，寒风刺得她面颊发痛，雨水顺着额头滑下，与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脚踝的扭伤越来越严重，痛感像针刺一般渗透到骨头里。她的鞋子里灌满了泥水，每走一步，泥泞的土地仿佛都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别睡……”孟念青勉强扶着摄像师靠在一块湿冷的岩石上，气息已经虚弱得快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们会来找我们的……一定会来……”话音还未落，她自己却跌坐在一旁，双手抱膝，拼命想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阻挡侵入骨髓的寒意。

四周黑暗渐浓，山风如恶兽的低吼，混杂着偶尔响起的雷声，将她的神经一寸寸绷紧。恐惧如毒蛇般爬满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试着拨手机，却一次次看到无信号的提示，眼前似乎只有绝望的深渊。

“如果……没人来了呢？”她盯着深不可测的黑暗，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绝望的颤抖。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流下，眼泪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绝望的宣泄。寒意深入骨髓，体力的透支和脚踝的剧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涣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提醒自己不能睡去。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雨直击她的耳膜。

“孟念青！你在哪儿！”

那声音像一束光，刺破无边黑暗，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孟念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发出嘶哑的喊声：“我在这儿！这里！”

声音飘散在风中，但很快，脚步声伴随着秦望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他和两个山民冲破荆棘，手中拿着手电筒，满脸焦急，像一根救命的绳索从天而降。

秦望几乎是狂奔到她面前的，看到她那一瞬，仿佛胸口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动，但又更深地揪紧了。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肩上，眼神如火，带着怒其不争的焦灼和难以掩饰的心疼。

“没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但却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平稳，“我来了，别怕。”

孟念青看着他 ，眼眶瞬间湿润，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哽咽着开口：“我以为我再也……我好怕……”

秦望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心疼，他抬手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泪痕，低声安慰：“你会没事的，有我在。”

孟念青抿着唇，眼神掠过身旁被背起的摄像师，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愧疚：“他昏过去了……我真的好怕……”

秦望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他俯身将她抱起，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别怕，他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不会有事。”

两个山民背起摄像师先行一步，秦望则稳稳地将孟念青背在背上，迎着狂风骤雨，一步步艰难地向山下走去。

山路泥泞而湿滑，地势陡峭，荆棘遍布。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在一处陡坡上，他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一侧翻下去，整个人连同背上的孟念青差点一起摔倒。但他在快摔倒的瞬间，迅速调整重心，护住了孟念青，自己的右腿却狠狠撞上了突出的岩石。

剧烈的疼痛让秦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冷汗直冒。他咬紧牙关，强撑着稳住身体。

“秦望！”孟念青惊慌地喊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自责。她看到他的裤脚被划破，伤口鲜血直流，脸色瞬间煞白。

“没事。”秦望忍着疼痛，抬头朝她笑了一下，像是全然不在意般说道，“一点小伤，不疼。”

孟念青趴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他步伐的沉重和微微的颤抖，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一路上，他不停低声安慰她：“别怕，快到了。”声音温柔，却带着沙哑和压抑的痛楚。

那一刻，孟念青心里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她终于意识到，她的恐惧，不只是对这场险境的绝望，而是对他受伤的揪心，对失去他的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