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权臣(64)
永嘉抬了眸:“说来听听。”
陆平冷笑道:“殿下须以身入局嫁与裴清,装作信任他的样子,让他放松戒心。假以时日殿下可搜集他的罪证,最后一举将此奸佞小人拉下马,殿下便可为萧家翻案。”
永嘉眯了眯眼,轻轻勾起了唇。
陆平说得不错,这条路就是她起初想走的路,联合旁人扳倒裴清,证明是他污蔑了萧家。可陆平不知萧承远早已与她通了气,她又怎会再想着要扳倒裴清?但明面上还是要装的,永嘉道:“陆秉笔的意思,是让本宫日后亲手送自己的驸马进大牢?”
陆平莞尔道:“若裴清倒了,萧家沉冤得雪,殿下何愁萧小将军不能重做驸马爷?”
永嘉笑了,道:“那本宫该如何做?裴清犯了何罪?”
陆平沉声道:“裴清之罪有三,第一结党营私,第二贪污腐败,第三蒙蔽圣听。他身为恩科副主考官,利用职权之便笼络施恩于新人,使其为己所用,自成一派,使得朝堂乌烟瘴气。殿下届时须将他与众朝臣的信件一一搜集起来交与微臣,并时刻留意府中金银来去,至于旁的,微臣自有定夺。”
永嘉道:“本宫只要将那些东西交予你,其他的,你都会安排,对不对?”
陆平称是。
永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不过是借刀杀人的把戏。但在陆平眼中二人各取所需,永嘉会很乐意做这把刀。裴清此人无论有没有这些罪证,只要永嘉交出去了那些东西,白的都可以说成黑的,黑的可以说成更黑。
天下许多事情都是如此,若不上秤不过轻如鸿毛,若上了秤就是重于泰山,只看如何自圆其说。
但永嘉面上还是颔了首,笑道:“那好,辛苦陆秉笔了。”
送走了陆平,月若担忧道:“殿下,你不该是真答应了陆秉笔吧?”
年年跳到了永嘉怀里,陆平在的时候它一直躲着,它不喜欢陆平。她有些吃力地抱着猫儿,不悦道:“做戏罢了,日后对着他敷衍了事他也就明白了。如今我们和裴清是一条船上的,还能自个儿打翻了自己的船?”
年年应和地喵呜了两声。
永嘉抱着年年,想起来七夕那一日裴清与她闲聊时说过的话。裴清说他怕猫,晓得长明宫有一只年主子,在裴府中已经为年年另辟了一处院子,还望她不要将它抱到他跟前去。
想及此处,永嘉微微笑了:“看他们斗来斗去的,觉得裴清可厉害,但这般厉害的人物竟然怕一只猫儿。”
月若宽了心道:“裴大人比旁的男子要心思细腻些。”
永嘉嗔怪道:“还没成姑爷呢,就给他说好话了?”
月若笑道:“快了快了。”
转眼就是七月二十九,一个诸事皆宜的日子。
永嘉公主第二次出嫁那一日的场景,京城中各处的说书人说上了十天半个月还不歇。那一场婚礼的声势浩大,让人听了不禁咂舌,久久不能忘怀。
着实是十里红妆,繁华烂漫。
将近中秋,天凉暑退、秋高日爽,一轮金日高悬天边,为京城每一处都铺就一片金光。从皇宫到裴府的几条长街早已装饰妥当,沿街路上张灯结彩,树枝上红绸满系随风飘舞。
还未到黄昏时刻送亲的车马出宫,街上就挤满了讨彩头看热闹的百姓,熙熙攘攘得差点儿没有落脚的地方。原是宫里封了一万两的喜钱与民同乐,今儿个在送亲沿途送,故而京城内无论是闲人还是忙人,都挤了过来沾沾喜气。
每个红纸包里头都塞了一两喜钱银子,这可是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花销钱。但天家派头远远不止于此,据那些个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乾清门外的迎亲场面实在是热闹至极、无与伦比。
隆顺帝亲自扶了永嘉公主上花轿,前来迎亲的裴大人骑着的是那一匹皇上宝贵得不得了的照夜玉狮子。送亲的队伍绵延数里,打头的是骑着乌骓马的齐王殿下。紧随齐王其后的是四个世子,皆是宗室里头最出挑的几个。
永嘉公主所乘的花轿华丽
非凡,梁柱檐脊皆漆了朱红,用金箔贴了龙凤云纹。花轿四面悬着南珠珠帘,在日暮黄昏的夕阳照射下流光溢彩。
花轿后是乐队、仪仗队,最后便是抬着嫁妆的浩浩汤汤的侍卫宫女。那一日嫁妆的数目之多、种类之广,堪称我朝最豪华的一次。宅院所用的床桌器具、箱笼被褥皆是齐全,日常用具数不胜数。
这阵仗,比永嘉公主前一次下嫁萧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永嘉本人对这个浩大的场面没有任何印象。
在长明宫的梳妆镜前一番打扮之后,她就被盖上了一张红绸,一路被月若扶着上了花轿,直至在裴府拜了大婚礼,最后入了主屋。
永嘉十分钦佩那些说书人,可以将那天的场面说得如此细致生动,比她这个新娘子还要知道得多。诚然,她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可是她在一路上什么也没有看到,睁开眼睛就是一片红色,最后干脆闭了眼睛。
当初同萧承远大婚那一日也差不多是这个状况,永嘉原本还想掀了红绸瞧一瞧,但是耳边锣鼓喧天、众人嬉笑喝彩,一时间就失了兴致。如若她是旁观之人的话她会很有兴头,但如今是她自己要嫁到裴府里头去,这个滋味就不言而喻。
新娘子入了府后,又是一套繁文缛节。行三拜大礼,再是挑盖头、沃灌礼、合卺礼。这些繁杂的礼数做成之后,永嘉才能坐在大红鸳鸯被上歇一歇,等着裴清在前头招呼好宾客后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