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权臣(76)
吴知府笑道:“正是,他唤作阿明,是我们苏州城里出了名的,男扮女是一把好手。这西厢还是太柔,等会子叫他给娘娘您念一段《水漫金山》。”
永嘉亦震惊地看着台上,那女子.....男子正含着笑地垂着头,手里还抱着评话时随手拨弄的琵琶。月若会了她的意,到台上传话道:“永嘉公主请公子到座前说话。”
阿明到了她跟前,永嘉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他是个男子,望向楚皇后时楚皇后亦笑着摇了摇头,永嘉疑惑道:“身子清瘦些倒与姑娘家的无异,只是这面容、声音为何也像个姑娘,半分看不出是男子?”
阿明跪下顿首行了个礼,才站起身来恭谨道:“回殿下、娘娘,草民本就生得女像,涂脂抹粉之后可以假乱真。至于嗓音,这是从小练着的功夫。”
他这一开口,又把座上之人吓了一跳,粗犷浑厚,全不如方才评话只是那般清透娇媚之声。永嘉听了,还是惊讶道:“还有这种功夫?”
阿明回道:“回殿下的话,是的。凡唱戏的扮作旦角的男子都要学这个,草民是戏班子的出身,所以善变换嗓音。”
楚皇后乐道:“如此说来,你可会用好几种嗓子说话?”
阿明称是,随即展示了一段,一会儿扮作七旬老妪之声,一会儿扮作弱冠少年之音,变幻无穷,若是不提前知晓的话,真听不出出自于一人口中。
另一侧坐着的王娘娘笑道:“我原来还以为是什么易容术呢,瞧瞧他,稍微装点一下就可成了另一个人了,这谁瞧得出来。这民间的功夫呀真真是奇了。”
永嘉愣了愣,道:“易容术?”
王娘娘道:“我也是听人说来的,永玄十几年的时候中原兴了一阵子的风,说得可吓人了,说什么一张面皮可以将一个人如假包换成另一个人。哎呦呦,你说这多可怕。我看他生得这幅女子模样,还以为是顶顶好的易容术呢。”
楚皇后抿唇道:“哪儿来的这么精妙的易容术呢,都是他们这些手艺人吃碗饭的当家功夫。连翘,赏。”
永嘉疑惑地追问道:“那是真有易容术了?这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吗?”
王娘娘道:“你那时候小,不知道。是江湖上那些不伦不类的刮起来的风,后来就被官府禁了。其实呀也很拙劣的啦,我娘家那地方那会儿就抓了好几个贼,都是弄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子戴着,还不如不戴呢。”
永嘉了然,看着阿明微微点了点头,如若真是易容术的话才吓人,世上要是有这般厉害的易容术,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阿明领了赏退下了,往后又上了几出戏,永嘉全然没有听进去,心思还留在那一出《西厢》上。直至这一宴散了之后慢慢走回木樨山房时,还在和月若慨叹这事儿。
方进了屋中,竟见着裴清也在里面。他今日是出去微服私访的,没穿官袍,穿的是一身艾绿色长衫,头上簪着那支羊脂玉簪子,看起来温润得很。他立在书案边,微微倾了身翻看着桌上的什么。
月若识趣地退了出去,永嘉边走到书房里边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皇兄呢?”
裴清罕见地没一见着她就迎上来,而是皱着眉翻动着手上的书卷,这是苏州地方官员的考绩录,他前几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但是由于日日在隆顺帝身侧,没腾出功夫细阅。
他回道:“皇上那处有佳人相伴了,便不必我时时随侍在旁,得了闲便回来了。”
永嘉走近了他些,扫了一眼他翻着的书卷,写着好些官员的名字,道:“你这是得了闲?内阁不是来了三人吗,倒把你一个人拆成两三个人用了。”
裴清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停,看向永嘉笑道:“娘子心疼了?”
永嘉坐到书桌前的圈椅上,懒懒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何时带我去裴府,也算见过公爹全了礼数。”
裴清愣了一下,才意会到她说的是他儿时在姑苏的居所,合上来了手中的书卷道:“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小院子,如今都空置了,你当真要去看?老爷子也不在,何必累一遭。”
永嘉瞪了他一眼,裴清立马道:“去,我接下来这几日都有空,殿下何时得了闲便吩咐微臣。”
永嘉轻笑起来,意识到的时候强将自己的嘴角压了下去,只做一副漫不经心状。她要去裴府,全了礼数是其一,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皇宫里头那些个规矩,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自己已经潜移默化地遵着规矩了,故而时时刻刻心里都谨记着礼数。
其二就是她想出去走走,她们这些女眷比不得男子逍遥自在,可自行出了行宫去微服私访,那是万万不成的。好在身边有个裴清,若是他带她出去,那是不会有人拦的。
其三是,她的确对裴清儿时的生活有些兴趣。
回过神来,永嘉好奇道:“你刚刚说皇上有佳人相伴了?”
裴清道:“一个名儒的女儿,家世得体,我才敢放了心回来的。这事你先别叫皇后娘娘她们知道。”
“这是自然。”她故作云淡风轻地随口道了一句,“裴大人没寻得个什么佳人?”
裴清敛了眸,移了步子到她的身侧,手攥着那圈椅的把手,并不费了多大力气就将原本摆得方正的圈椅侧向了他。永嘉就这么被禁锢在他和圈椅中央,有若羊入虎口逃不得了。
裴清俯下身来,先是紧紧看着永嘉,随后视线便落到她的唇上,低声道:“殿下要是再说这些话,就怨不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