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身死之后(63)
江芙抿了抿唇,低着头在思考这两人的关系。
这两人原来竟然曾是夫妻,现如今看来,他们一个早已经到了金丹期,而另一个却随着寿元走到了尽头慢慢老去。
难怪会断了彼此之间的道侣。
她仿佛想到了自己和身后的那位,半步飞升的仙尊,又岂是她这种筑基期修士可以肖想的。
幸好,她不曾将两人的关系说出口。
只是这般想着,她却又感知到了自己的心中的酸涩,手指微微收起,轻微抬起手腕,想要将对方牵着自己的地方轻轻甩开,而后稍稍挪开了下位置。
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裴云泽同样听到了那位女修的话,他垂了垂眼睫,却忽而感知到了江芙想要甩开自己的手腕,眼见两人最后的接触就要不复存在,他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却格外诚实的不肯松开。
夫妻?这一位金丹期女修和她曾经的夫君,叫她想起了什么吗?是想念那位她的凡人夫君吗?所以想要和自己保持距离?抑或是她从心中觉得,还是那人最重要?
抬起的手腕力道并不算重,但江芙却朝着前面靠了下,不料想原以为会借势松开手腕的裴云泽,却牢牢地攥紧了——却又不肯用力,似乎怕伤到了她。
于是那人便在下一刻,借着这股力道,朝着江芙的身上贴了上去。
这是一个两人都不曾想到过的,结结实实的拥抱。
客房之中一共有五个人,三个沉浸在幻象之中,肆无忌惮地对着自己心中的贪念下手,以为自己这一次拿到了无数的宝物,欢呼雀跃的声音不间断地发出声。
剩下的两人却像是被同时定在了那里,听着外面三人对幻象中的宝物不停地说这话,夹杂着窗外越发大的雨声,一道闪亮的惊雷从敞开的门外将整个客房照的更加明亮。
江芙回头,目光落在突然将自己拥入怀中的人的脸上。
那张被修仙界的修士们称赞过无数次的绝色,在这样幽暗的角落之中,和她的眼睛只隔开了不到一个手掌的宽度,她好像只需要微微仰起头,眼睫便能够碰触到对方的。
好像和以前一模一样,她靠近的时候可以嗅到对方的气息,交错在她的鼻腔之中,彼此亲密无间。
裴云泽眉心猛地一跳,柔软的身体是和她执剑之时完全不一样的姿态,他从没有抱过这么柔软之物,像是一朵山间的云,却又格外的温热,直直地把他的理智碎成粉末。
他僵在那里,呆呆听着那三人在商议着分赃——还有他自己的心跳。
可那道惊雷却又让原本呆愣的裴云泽迅速清醒过来,他强撑着自己的姿态,逼迫自己松开她的手腕,收回
自己几乎是依依不舍的视线,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抱歉。”
他在做什么,对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这等下做的事情来。
江芙的声音比起外面冰冷的春日初雨更加寒凉,她只觉得心潮湿了一整片,这一句抱歉,瞬间将她沉浸在过去美好记忆中的幻象击碎,她只觉得自己眼眶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无碍。”她扭过头,不去看那人,僵硬着自己的脖颈死死攥着自己的掌心,“仙尊也只是担心弟子安危罢了。”
是她自己可笑。
又是这样的称呼,裴云泽抬眼竭力冷静地看着江芙,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狐小七,扭过去的头那般僵硬,似乎只是为了和他划开距离。
裴云泽的视线放在她脸上,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琢磨着灵食如何搭配她才会更喜欢吃,又如何将更加好的灵药制成药浴,替她温养经脉。
他费尽心力这么久,足以能够在江芙脸上看得出来,她的气色越发好了,和先前的枯败全然不同。
这一切都是他才能够做到的——也只有他能做到,凭什么,她转过头就又是这样冷冰冰的称呼。
是为了划开距离,日后好同她的那位凡人夫君一起,继续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吗?
他澄澈的黑眸之中划过一抹阴狠,静静地转过身子,看着那明亮处正在分赃的三人,杀意涌动——凡人又能活多久,他还有的是时间。
虚幻的宝物冲昏了那三人的头脑,李夫人喜不自胜地看着自己手中拿到的幻想之中的灵药,开口说道:“董郎,多亏了你,不然这些年我在宗门之中,哪里来的这些宝物还有修士的血肉来供着我修行呢。”
那董老头咳嗦了几声,看着自己手中的宝物也有些飘飘然:“……李夫人喜欢就好。”
“只是那妖族的残躯不能再留了,这些年,靠着那点子气息,这才让那些低阶修士不断地来此地寻宝,现如今咱们已经得到的够多了,不能再……”
他好像还残存着一丝清醒,忽然觉察到一抹凌冽的杀意,背后打了个寒噤,开口劝道。
这话却瞬间像是个导火索,一下子就让那李夫人语气都变了,她声音更加尖锐:“怎么,你是觉得当初挖了那妖族的内丹给我吃了,现在在后悔没给你自己吃吗?”
“我那时候只是想不要变老而已!你那时候可是修士,我只是个凡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比你一天天的变老而已,我有什么错!”
“谁能想到我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董郎!可是你亲手将那妖族杀了的!你可别忘了,那内丹还是你伸手进去掏的。”
李夫人侧过头,那张经过洗经伐髓之后姣好的面容之上,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妖气,店小二顺子不由得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