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234)
“急报!”她喊,“有贼攀援入城,已向宫墙去了。尔等随我回防,保护监国亲王!”
马鞭一甩,她先扭头向着宫门方向飞驰,队伍顿时骚动起来。站在城墙上的城门尉还没来得及反应,金吾卫中已经有人跟上了她。其余人一时辨不清,有不少人跟着同伴的步伐离开——那位是中郎将,她们认得!
“停下!停下!”城门尉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城门还没完全关上,此刻金吾卫怎能离开?宫门那里自有护卫,这群人现在情况还没搞清楚就要去护驾,护的是哪门子的驾?
“停下!”城门尉喊,“此乱命也!呃!”
声音戛然而止,一支弩箭从她的左肺穿了进去。她睁大眼睛错愕地看向身边,却看不到是谁放了这支冷箭。
血一瞬间塞满喉咙,她摇晃着坐下去,再也喊不出来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吾卫被裹挟而去,涌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
城门被撞出了口子,刀兵的光已经照进门里。那个引开金吾卫的中郎将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杜凌瑶手下的杜家私兵开出道来,无声无息地混入金吾卫的行列,推搡着她们向前走去。
站在军阵中的封莫渊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火光摇曳成一片狂热的红色。
昔年她从降生就被迫穿着男装,最后也是靠着那一身男人的皮从先帝手中活下来。她知道那时天命不在她,可现在,天命未必不在她——
“——此天命也!”
……
封辰钰借着乔双成的手从台阶上走下来。
她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嘈杂,不时有宫人因为惊动而在宫中飞跑。撞翻什么,又因为踩到什么而跌倒。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乔双成的脚步却很稳,她的手心没有汗水,她紧紧地闭着嘴什么也不说,就在这一刻,她忠诚得像是封辰钰活的手杖。
于缜已经关闭了后宫的大门,安排下侍卫。即使第一层宫禁被打开,叛军一时也杀不进内廷。这个年长的女官手提一把剑守在庭前,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如果有谁真杀到这里,不踩着她的尸体,走不进她守护的地方。
庭中没有几个全和的人。
许衡之来不及换下一身血衣,只是仓促披了身干净的衣服在身上。梁知吾还躺在医署里,带着贯穿伤策马来报信已经用完了这个知天命的权臣大
半生命力。
笑笑笑站在一边,表情还是很松弛,甚至隐隐有些笑意。这女人从来就是个疯的,她恐怕这时候是高兴了起来。
封辰钰抱着玉玺的盒子站在这些人面前,听着许衡之有些气息不稳地自请护送殿下和玉玺撤离。
“不,我不走,”封辰钰平心静气地说,“事情远没到我弃宫而逃的地步。”
“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能够守住京城。”
——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陛下的天命,”她说,“还在这京城之中。”
城外的叛军撞开了门,有人劈裂关门士兵的盾,砍下她们的头颅。留下的金吾卫和城门军拼死阻挡。她们已经顾不得再去关门,只能用身体挡上去。
沙袋阻挡不了奔涌的洪水,城门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城门外。
她们高举着火把,身披轻甲,拎着官制的武器,如同一条火龙直直撞入封莫渊的军阵。为首的将领两鬓斑白,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不仅是他——整个军队不打旗帜,也没有统一的服制,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老臣先帝侍卫,锦燕使教习姜守拙!”那白发的老将怒吼,“来劝尔等乱贼回头是岸!”
封莫渊抽了口冷气,她当然认得这是谁。当初苦心孤诣地把谢泠养子那个饵抛出来,就是为了钓出姜守拙,钓出他手中可能存在的那支军队。可如今旧缇骑尉谢泠已死,他应该已经心灰意冷,为什么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为圣人效忠?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叛军阵型被这一冲截成两段。城墙上的守军调转弓箭,压低射角,箭雨朝着靠近城门的叛军倾泻而下。
到处都是金铁相击声,不断有人倒下去,血水浸透了地面。
“进城!”封莫渊擦干溅在脸上的血,对着传令兵低吼。她没有预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姜守拙,两边人数差不多的时候这场战争就变成拉锯战,如今只有先一步杀入城内,才能从胶着的战局中脱离。
城门又被推开了一些,到底还是有叛军顶着箭雨冲入城中。留守的金吾卫已经不剩下多少,敞开的街道就在眼前,可就在这个瞬间,百十着束袖官服,佩直刀的官差从一旁的巷中现身。
“不良人执法,”为首的男人抽出刀,刀光照亮前方的叛军,“尔等宵小退避。”
看到同僚,残留的金吾卫迅速涌至与不良人一道阵线。还有没在厮杀中丢掉理智的人仓促询问,不良人平日里主管追捕盗贼,为何这时齐齐现身?
没有回答。倒有资历老的人看着那为首的执刀男子惊声:“不良帅韩卢?”
“你不是早已死了半年?”
韩卢身形不动,不曾分给那惊呼声半个眼神。
“不良帅死了半年不假。”
“我不是他,我不过是圣人御前的一条看门狗罢了。”
朝着宫门前进的金吾卫没能顺顺当当走到门前,队伍刚刚穿过长街,便迎面撞上了另一队人马。那些人尽是雪青色的劲装,肩上的银燕刺绣纹在火把的光下熠熠。为首的女人一身靛青,腰悬令牌,她冷着脸微微抬手,身后人瞬间散开,拔刀出鞘,将街巷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