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37)
不过圣人真的很好看!乔双成又想,而且隐隐约约总觉得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圣人第一次来冷宫的时候,还是有些孩气的样子,眉眼间也有些先天不足的怯弱,可如今再看,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位少女帝王微卷的发丝下是一双颇威严的眼睛,眉眼艳丽,却让人不敢长久注视,佩上天子剑,隐隐有几分英武在……
封赤练眨了眨眼睛,目光转向封辰钰旁边那只一边怕到咿咿呜呜一边吸溜口水的兔子。
“皇姊看不见。”她笑笑,“那你来说说,朕好看吗?”
乔双成噫了一声,和站在身边的主人一样,傻傻地呆住了。
……
秋狝第一天是围猎,由侍卫仆从把猎场中的大小猎物都赶出来供贵人们开弓猎杀,再挑拣猎物中珍奇的拿来炫耀或者献上。
狩猎一般是祭司指挥信徒去干的活,封赤练作为山神对此兴趣缺缺,看出圣人不怎么想骑马狩猎,侍臣们也很有用眼力劲地提前设好了遮阳的锦帐,把歌舞餐食安排下去。
一会工夫,出去兜了第一圈的少女少男们就开始骑马折返,箭术好的马背上已经挂了大大小小的猎物,旁边的猎犬口角也余着血迹。
箭术不好的也有家奴捕来的兔子山鸡充数,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难免被哂笑两句。
在这群吵吵嚷嚷,互相炫耀的人里,封赤练看到一个空着手的男人。
他穿着冰裂纹梅的外衫,戴青玉冠,在日光下好像白得要融了一样。身边的马也是淡色,像是一头鹿一样温顺地垂着头。
她把目光投向他,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好像手中托着什么极珍贵的东西。
一息,两息,十息,那青年突然抬起头,好像才意识到圣人正注视着自己。他向前几步跪下,双手并拢举过额前。
“臣少府少卿,杜玉颇,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层垂落的纱一样柔和,在并拢的掌心中窝着一只白鸟,翅膀上隐隐有些血迹。
“卿免礼,”封赤练抬抬手,杜玉颇就站起来,小心地用衣袖盖住那只鸟,对封赤练有些惭愧地笑笑:“臣在树下拾得这只鸟儿,想来是被放出的鹞鹰所伤。臣不知它巢在何处,又见它已不能飞,只好护在手中,未想被陛下看到臣这副徘徊的样子。”
“卿是因为拾得了一只鸟儿不便骑马,所以没有去狩猎吗?错过盛事岂不可惜?”
杜玉颇浅浅笑了一下:“臣弓马生疏,纵使上场也不过白白让人哂笑,就这样在猎场外看看也是好的,何况……”
他弯了弯手指,用拇指轻轻蹭过鸟儿颤抖的喙:“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臣见毛羽鲜血,总是心有戚戚,故而不喜打猎。家中妹妹弟弟知道臣这副样子,总笑臣不像是兄长。”
他说完这话,凝神看着鸟儿,又稍稍抬眼仰望封赤练,日光照在睫羽上,细细一层银色的光。封赤练瞟了一眼身边的随侍,侍从会意,找了个垫着锦缎的小盒,杜玉颇将那鸟儿放进去,轻轻舒了一口气。
“陛下仁德,定会好好待它。鸟儿不过是凡鸟,今日却能晋于陛前,为陛下所见。这样想来,即使是被鹞鹰所伤,也该甘心了。”
“它遇到卿这样的至纯君子获救才是幸事,”封赤练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明,“来,上前一步。”
杜玉颇依言起身,缓缓走向封赤练,却被另一道影子打断。那个身穿缇色外衫,像是一尾皮毛光亮的赤狐一样的少年从马上跳下来,带着一头白鹿走过来:“臣中书令之子杜焕郎,参见陛下。”
他这么说着,有点嗔怪有点莫名其妙地瞥了一眼杜玉颇。
“兄长,你怎么在这,阿母到处找你呢……”
第20章 杂念“我已经有别的属意的人了。”……
杜焕郎手里紧紧攥着手里呼鹰的玉哨,眉尖蹙着望向杜玉颇。
今日母亲安排了他来见陛下,献猎获拔头筹,怎么自家兄长已经在这里了?
杜玉颇眸光深垂,不看身边的庶弟,只是对封赤练淡淡苦笑了一下:“陛下,臣的母亲在呼臣了,那臣便……告退。”
少年人盯着自家兄长缓缓退去的身影,不自觉咬住嘴唇。怪死了!他在这里干什么啊,
虽说自己一来他就走了,但感觉更奇怪了!
但转瞬这轻微的不痛快就被压了下去,杜焕郎转过脸来,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封赤练。
“陛下,臣在林中猎获了一头白鹿,想要献给……”
“献给……您……”
秋风拨弄着树叶,日光如碎金般片片坠落,挑在圣人柔软的黑发上。他的眼睛一瞬被那碎光刺伤,忽然就看不清楚她的形容了。
那位少女帝王好像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成为一座宝光湛湛的神像。他吃惊地望着这神像,看到她的脸颊从光相中浮现,对他微笑。
“你就是小杜郎君呀?”她笑着说,“快来,到我这里来。”
原本应该说的话在舌头上打结,脑袋里想的东西忽然变成一片空白,杜焕郎怔怔地走过去,望着她向他伸出的那只手。
有那么几息他突然好希望自己变成一只毛皮漂亮的小兽,能把头颅伸到她的手下,让她抚摸自己趴平的耳朵。
这就是圣人啊……
封赤练的手没有落在他身上,她轻轻点着身边侍者奉上的赐物,没有拿,反而很孩子气地从果盘中拿了一枚楂子抛给他。杜焕郎接住楂子,迷茫地看着它,半晌才珍而重之地把它放进衣袖里谢恩:“臣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