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管住扬州商户确实容易,毕竟涉及的人少。
但是要管住底下的村子,却是不易,涉及整个村子的话,更是法不责众。
谢灵瑜听罢,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扬州水患不绝,合着就是摊上了这么个蠢货刺史。
但她又碍于情面,并不能直接斥骂出声。
她说:“确实是法不责众,但是村庄里的田户将粮食卖给水匪,里长便有失察之罪,一旦发现有哪个村庄向水匪售卖粮食,便从里长开始处罚。至于那些百姓,死罪自是不必,但是活罪也难逃。将他们售卖粮食所得的所有钱财都罚没,我倒要看看几次下来,谁还敢跟这些水匪来往。”
魏安似乎一下怔住了。
“魏刺史,我知你乃是体恤爱民的好官,但是倘若不严惩这些人,水匪之患便永远不可能灭绝。你应该多想想那些被水匪杀害的来往客船上的人,他们本是要归家的,他们的家人正在家乡苦苦等待他们的归来。”
谢灵瑜盯着魏安的眼睛,如此说道。
魏安赶紧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是下官妇人之仁。”
“还有流民之事,魏刺史打算如何处置?”谢灵瑜问道。
魏安回道:“如今流民已经被尽数关在了大牢之内,只是他们人数众多,这么关下去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次所俘获的人便有上千之多,这么多张嘴,只怕是把府衙都吃空了。
谢灵瑜也知道这么关着,确实不是办法。
不过她也正好说道:“江西道灾情之事,你还需尽快上禀朝廷,商讨赈灾良策,同时也请圣人尽快派出赈灾的官员,处置赈灾事宜。”
魏安点头:“殿下请放心,下官之后便会立即上书,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见魏安这么说,谢灵瑜总算安心了不少。
她因为谨慎起见,并不敢用扬州周围的驿站,让韩进从小路离开,火速赶回长安。
倘若魏安真的没有问题,他的奏折应该会跟韩进的一起抵达长安。
到时候圣人见到这两份消息,便一定能知道灾情之事。
随后谢灵瑜便告辞,准备离开。
只是在出门之后,她瞧着守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武忧,竟冲着她眨了下眼睛。
武忧性子比听荷沉稳多了,寻常压根不会如此。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魏安说道:“魏大人留步吧,你还要写急书上禀灾情之事,便不用送我了。”
魏安原本还想客气,却想到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便站在了原地,目送谢灵瑜离开。
待谢灵瑜带着武忧走到门外的时候,她轻声说道:“殿下,方才你和魏刺史在堂内说话时,突然有一个纸条扔在了属下脚边。”
纸条?
谢灵瑜立马来了兴趣,她甚至没顾得上要纸条,便问道:“你可有瞧见扔纸条的是何人?”
武忧摇头,她低声说:“应该是有人用弹弓将纸条扔在属下脚边,我只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寻了许久也未瞧见任何人。”
谢灵瑜也没作声,只是带着她先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武忧便将自己怀里的纸条交到了谢灵瑜手里。
谢灵瑜打开之后,便瞧见一张纸,上面竟是写着有至关要紧的事情想要告知永宁王殿下,甚至还写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胆子倒是不小,在府衙里公然给她手底下的人传信。
居然还胆敢邀她赴约见面。
虽然这人在信上极尽恭敬,却还是将见面这件事的主动性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倘若谢灵瑜真的按照这信上所说的前去赴约,此人若是在此处埋伏,她可就是蠢到自己跳进了陷阱里面。
谢灵瑜如今还没蠢到,觉得这世间没有想要杀自己的人。
远的不说,她那位堂兄信王,只怕就恨不得她这次留在江南不要回去。
这两年谢灵瑜跟他早已经明里暗里对上,信王在朝堂上布置的几个暗手都被她剪除了,只怕连信王自己都想不通,明明那些官员表面上全然跟他没有关系,但是谢灵瑜偏偏就能精准的找到这些人。
而且这些人也并非完人,谁能不犯错呢。
几次下来,信王在朝堂上的势力,那是大大受损。
如今信王见着她时,连表面上的平和都差点维持不住了,能叫这样的人如此失态,谢灵瑜也就知道自己下手的有多精准。
但是谁让她多了一世记忆呢,在信王登基之后,他大肆提拔自己人。
所以即便他的暗手埋藏的再深,谢灵瑜都能精准无误的找到。
是以谢灵瑜本以为这次她出了长安,便会遭到暗杀。但是没想到这一路来,她居然平安无事,顺顺利利抵达了扬州。
越是这个时候,谢灵瑜越是要小心谨慎。
况且纸条上面所写的时间,乃是今夜,还有时间让她思考。
“去扬州府衙吧,”谢灵瑜吩咐说道。
半个时辰后,扬州府衙外面就瞧见一个穿着衫裙的女郎掩面而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到了门口便对守卫说道:“这位大哥,烦请您请一下司法参军大人。”
“这位小娘子,你有何事要见司法参军?”守卫瞧着她乃是个女娘,便也客客气气的。
小女郎依旧用袖子掩着面,眼眶通红,只听她说:“我乃司法参军大人家中侍女,还请这位大哥如此说一声便是。”
守卫瞧着她哭哭啼啼的,甚是可怜,想来也有急事,便赶紧进去通传。
没一会儿,萧晏行便出现在门口。
他瞧见站在门口的小女郎,轻咳了声:“公衙乃是何等地方,岂容你这个小侍女在此哭哭啼啼的,还不赶紧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