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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396)

但是,江央不愿承认,自己心中竟还有一丝隐秘可悲的期待。

这些年里,江央供奉在偏殿中的食物会有所减少,鲜花会变成粗糙的花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一直觉得寺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老鼠”。但以前的江央并不在意,就像他也不在意那些半夜里蠕动的百足与扭曲的血肉之影。无悲无喜的空洞神像,本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寺院中的雪松枝上挂满了红绸呢?

江央抬手捂住脸庞,只觉得鼻子发酸,眼角滚烫。他胸腔内的肉心疯狂的跳动,呼吸拉扯得血肉几近痛楚,他感受到了疼痛。

“沙沙”,寺院中的灌木丛中传来了细碎的窸窣之声。江央朝下方望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中钻了出来。

眼眸澄澈如冰湖明净般的少女蹲在台阶之下,仰头朝江央望来。

宿命总爱跟人开伤痛的玩笑,让这一切都仿佛昨日的光影重现。

就如同命运的齿轮再次咬合倾轧的那天,本该处决活女神的“神子”回头,与本该被献祭予龙神的“活女神”四目相对。

……

“……大妮?”

宋从心茫然地站在墓室的隔间外,看着完好无损的结界与内里空荡荡的阵法。昏迷不醒的阿金仍然倚靠在墙边,身旁放着鼓囊囊的包裹,里面存放的是足够两人十几天吃用的食物。地上有一些食物零碎的痕迹,但是那本该待在这里的女孩却不见了踪影。

大妮去哪了?宋从心有些焦虑,她迅速检查了结界与阵法,却发现自己离开前的布置都还完好,这意味着大妮和阿金并没有遇见难以摆平的危险。随后宋从心又检查了周围的痕迹,离开时她曾在周围施加了一些追踪足迹的术法,可墓室外却并没有属于孩童的足迹。

这意味着大妮并没有离开墓室,也没有遭遇危机,但她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墓室里?

“图南?”兰因见同伴的神色不对,也出声询问了她的异样。他们本是打算前往长乐神殿最深处的墓室,但宋从心心里还惦记着大妮和阿金的安危,两人这才花了一些时间辨别方向并且折返。但谁知不过分开一段时间,大妮竟然就出事了。

“没有遇到危险,也不是自行离开的吗?”听见宋从心的描述,兰因却是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你似乎说过,那个孩子是突然出现在神殿里的?”

“不错。”宋从心将自己观察到的大妮的细节都告知了兰因,“大妮记得自己的家人,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图南,你听我说——”兰因沉默了一瞬,似乎

在斟酌委婉而不伤人的语句,“大妮,或许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什么意思?”宋从心觉得这说法太过诡异,她是亲眼见过、触碰过大妮的,她确定大妮不是鬼魂或是幻影,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或许是活在过去的、已经死去的、更甚者是某个死在神殿中的人臆想出来的人。”兰因解释道,“长乐神殿已经被疯狂主宰,因此阴阳逆生、六宸颠倒,会出现有、有无与无有之物。那个名叫‘大妮’的孩子,或许就是这种情况。”

“有,既此世存在;有无,既曾经存在;无有,既此世不存在。此三者,皆在此地共存也,因此,长乐神殿才如此令人疯狂。”

第206章

“我相信那孩子是存在的。”

在收拾了墓室内的残局之后,兰因主动背起了奄奄一息的阿金,自从发现大妮失踪后便一直沉默的宋从心却突然开口,这般说道。

兰因回头看她,却见她蹲在地上拾捡掉落在地上的干粮碎屑,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失落与悲伤:“我给了她信物,眼下却和那孩子一起不见了。既然如此,不管她身处何方,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再次相见的。”

“……”兰因知道这个猜想有多么渺茫,更甚者,他觉得她完全没必要在意一个虚无的幻象。

然而,每当他凝视眼前之人的眼睛时,对常世抱有悲观之念的他却总会愿意去相信什么。

“嗯,一定会再见的。”

兰因和宋从心带着阿金奔赴长乐神殿的最深处,有兰因在前方引路,宋从心着实少走了许多弯路。不需要顾及大妮和拉则的安危,宋从心与兰因两个各怀武艺的人便选择了完全抄近路走。整个长乐神殿如同一道向下蜿蜒的长廊,越往深处去便越是诡谲阴祟。

“长乐神殿的主体建筑是上方以供子民参拜的醒思台,到中层用于祭祀的祭坛与囚狱,这两层在早年还是允许信徒踏足的。”兰因解说了长乐神殿的基本构造,“曾经也有雪山神女的信徒不远万里跋涉而来,但常人只会以为上两层便是神殿的全部。”

“而以髓之门往下的分界线便属于陵墓的范畴内,即便是祭司也无法入内。蛰被受困于此,无法离开髓之门。这是一条单行路,寿终的乌巴拉寨民也会通过髓之门而落入下层,成为蛰的温床或是养料。蛰为村寨压制诅咒、令其长生,寨民则在死后成为蛰的食物,形成了一个循环。”

“如你所言,乌巴拉寨供奉的‘蟠龙神’,实际是蛰与生祭后的活女神结合而成的伪神。”

“活女神被豢养在神殿中,一方面是为了以苦行抑制她与‘蟠龙神’的共鸣,不让她贪恋人间或是过早堕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利用活女神特殊的血脉,从髓之门后的世界中带出蛰的幼虫。祭司则会从中择选出适合的蛰为村寨中居民们‘赐福’,以此压制‘神女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