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这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依照惯例,异兽举族来投之后,两位首领会代表族群与宋从心签订从属契约,这种从属契约不同于宋从心和青鸟来音签订的平等契约,对双方的限制会削弱许多。
譬如来音,宋从心对来音有提供食宿、保护庇佑、点化救助的义务,来音也必须听从宋从心的指示随叫随到。平等契约之下,宋从心和来音彼此之间能感受到对方的状态与位置,宋从心也能无视地域与空间将来音召唤至自己身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从心与来音算得上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
反观从属契约,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异兽相当于是投靠在宋从心的名下,它们对宋从心有供奉的义务。宋从心若是有令,它们也必须服从。但宋从心对异兽却仅有庇佑的义务,这个庇佑的范围也十分有限,大抵就是提供一处能令异兽族群繁衍生息的领土,若有强大的敌人威胁到整个族群时需要出面平复。除此之外,宋从心平日里并不需要特别关照它们的族群生活。
“……”看着两只毛绒绒坐立不安的样子,宋从心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松口,道,“签订契约吧。我应当如何称呼你们?”
见拂雪道君松口,类和朏朏都松了一口气。它们虽然已生灵智,但终究不如人族来得圆滑世故,大概也就是十来岁少年的心智。这喘气的动作特别明显,看得宋从心严肃的表情险些有些端不住。她招了招手,两只毛茸茸便乐颠颠地上前,蹲在宋从心面前认真地听她讲解契约的内容。宋从心忍着伸手呼噜一把的冲动,耐着性子讲完了契约,询问道:“若是没有异议,取一滴精血默念自己名字即可。”
两位异兽首领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朝宋从心拱手拜了拜。它们指了指自己,又两爪朝向宋从心。虽然不通人言,但宋从心能明白这是让她为它们取名的意思。
宋从心忍了又忍,终究还没忍住往两颗毛脑袋上摸了一把。两位首领还以为这是什么点化的手段,连忙乖顺地低下头颅,还用力往宋从心的掌心顶蹭了一下。
宋从心一时想不出特别有内涵的名字,为了方便以后区分,她对类说道:“你族群以后号‘狲’,你名‘狲蒙’。”
转头,她又对朏朏道:“你族群日后号‘浣’,你名‘浣棠’。”
“狲懵”和“浣糖”并没有意识到诡计多端的两脚兽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的险恶用意,而是喜不自胜地跪地叩谢。说到底对异兽来说,人族如何称呼它们都无所谓,“类”和“朏朏”本也是人族为了记录它们而取的称谓。以前生活在道藏山时,负责豢养它们的弟子还整天喊他们“嘬嘬嘬”呢。而拂雪道君不仅给它们取了名,甚至还为它们的族群都定下了姓氏,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子孙后代日后都能蒙承道君的恩泽。只要报出这个姓氏,无极道门就会知道它们是受谁庇佑的!
这哪里是铁饭碗,这分明是法宝仙器!
狲蒙与浣棠喜不自胜地与宋从心缔结了契约。契约结成的瞬间,两兽眼中划过一丝灵光,它们一开口,竟吐出嫩生生的人言:“狲蒙浣棠谢道君赐名!”
“……嗯。”双方境界差距太大,哪怕是从属契约,两位异兽首领也被宋从心的气运反哺直接灌到了开悟的境地,“你们可自行在山上寻一处地入驻,白日里带你们过来的人是我的奉剑者。平日里若有难解之事,可向他们寻求帮助。族中幼崽若有先天不足,也不要随意抛弃,可以送到我这边来。”
此话一出,狲蒙与浣棠顿时感动到无以复加,它们再次叩首:“谢道君大恩!”
异兽不懂人族的语言艺术,颠来倒去也只知道说个“谢”字。宋从心并不在意这些,缔结完契约后便让两兽离去了。本想维持一下仪态的两位异兽首领甫一出门,立刻四肢着地狂奔进蔼蔼夜色里。它们急着赶回去向族人们宣布这个好消息,最好以最快的速度给族人冠上道君赐予的名姓!
这夜,向来清冷寂静的太素山多出了几分喜气洋洋的鲜活气。窝在巢里休憩的青鸟听见动静,仰头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
而此时,受人敬仰的拂雪道君正趴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托腮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思忖道:“……首领不能摸,幼崽总能摸几下吧?”
宋从心自言自语时,同样案牍劳形了许久的分灵穿着一身掌教正装回到了道场。宋从心越是疲惫就越是不想说话,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她一身闲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但其实宋从心只是忙得灵魂出窍罢了。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宋从心与自己的分灵面面相觑,两双眼里都写满了生无可恋和对退休的渴望。
宋从心随手将分灵挥散,双手交握放在腹部,安详地躺在床上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自己的新任奉剑者居然是宋家人这件事,宋从心没有太大的感想。她的行事作风摆在那里,宋时来若是有才之人,宋从心信奉的是举贤不避亲。而宋时来若是没有才能,或是日后犯了错,宋从心自然也不会徇私舞弊。
且不说宋从心对此世的宋家人没有那么深的情分,单单是操纵无极道门这座庞然大物的运作就不是能轻忽了事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内门这么多人杰,与上一代交接职务时依旧忙得众人焦头烂额。这种境况下,一颗螺丝松了,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是哪颗螺丝出了问题。对那颗松垮的螺丝而言,镶不上还要硬镶也是十分遭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