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6(61)+番外

“说你们可怜，难道那些无辜遭了迫害的人就不可怜？早在你放纵他出去害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你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我……”那女人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她突然痛哭爆发，也不再哭求，只是一脸痛苦悲愤道：“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阻止？我没工作，家里还得指望他，我又打不过他，你当我真的没有劝过他吗？哈，他就是疯子！我让他不要这样，不要出去祸害人，可我说一次他就打我一次，次次打完我都要躺上几天下不来床。我尽力了，我阻止了，可我真的阻止不了啊，呜……”

说着掩面痛哭起来，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可她真的尽力了。

她厚着脸来求她也不是为了那疯子，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没了他的工资，他捏着家里的钱，不告诉她藏在哪里，她又没工资她拿什么养活几个孩子？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可以送他进监狱。”陈美华冷声到。

那女人愣了愣。

也许她在发现他不对后用报公安威胁他，他是不是就不敢出去了？

但她劝过求过就是从没这样想过。

她慢慢垂下头，神情颓然。

“……你说得对。”

“是我的错，对不起，打扰了。”

她拉起几个孩子，冲她弯腰致歉，然后带着几个孩子一脸绝望的走了。

这场闹剧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至少，陈美华是有些意外的，她还以为她会死缠着无理取闹让她去公安局说情呢，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走了。

“还知道要点脸。”

陈美华撇撇嘴。

这个点还早，菜市里摊贩多过买菜的人，这一番短暂的争吵没引来多少人的关注。只对面几个听得云里雾里的摊贩，觉得那人不讲究，一大早搁人门前哭哭啼啼的，找晦气。

“陈老板，没事吧？”

“没事。”陈美华朝他们摆摆手，开了铺门，开始忙碌起来。

那几人也没追着问，在他们看来，热闹好看归好看但也没多挣几个钱重要。

那天过后，那女人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陈美华也没去关注这些。

再次看到她已经是半个月后。

忙了一天的陈美华，刚坐下歇会儿就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背影，正佝偻着腰在捡菜贩扒下来的烂菜叶。回过身时正好对上她的视线，那人匆匆别开脸，抱着捡来的烂菜叶拉着一旁还在捡的女儿走了。

陈美华愣了会儿，认出了那是谁，那个变态狂的老婆。

人看着比那天还要消瘦，腰都有些佝偻了。

“美华，看什么呢？”刘大姐提着菜篮子从菜市出来，见她盯着一个方向在发愣，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笑着招呼到。

陈美华回过神：“刘大姐，买好菜了？”

“是啊，你今天生意也好啊，这么早就卖完了。”她说着又问道：“你刚发什么愣呢，喊你都没听到。”

她知道那天的事，陈美华也就没瞒着：“我刚好像看到那流氓犯的老婆了。”

“她啊，我刚也看到了。在咱们菜市捡些剩菜叶啥的。”

刘大姐说了一句，皱眉道：“怎么，她又来闹你了？”

“那倒没有。”陈美华摇摇头。

“我看她在捡菜叶，她看到我就急匆匆走了。”她看向刘大姐问道：“刘大姐，你知道她们什么情况吗？”

“唉……”刘大姐叹了口气。

语带同情到：“她叫王芳，其实也是挺可怜一人，年龄比你小些，憔悴得比我还不如。以前三天两头被老公打，现在老公被抓进去了，她又没有工作。她老公还是那样进去的，工作的单位直接就给他除名，工位也让其他人顶替了。她这边没工作，又没法顶替男人的工作，一家子没了收入来源，她带着几个孩子实在没办法了，就去垃圾堆捡垃圾卖到废品店挣个一毛两毛的，买不起菜就只能到菜市捡烂菜叶吃，好歹饿不死。之前听人说见她在东门的菜市捡，基本不来咱们这一片，估计是在别的菜市没捡到才来咱们这儿的。”

她说完又叹道：“美华啊，她要是不来找你麻烦，你就随她捡吧！咱只当没看见就是，四个孩子呢，家里还有一个老的瘫在床上，一大家子张着嘴等着她喂，她那日子也是泡在苦水里了。家里的钱都是她男人捏着，她找遍了也没找到，去牢里问她男人在知道工作没了后一句也不肯说。真是个自私到底的狗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狠心看着自个孩子饿死也不管。”

刘大姐狠狠唾骂了那人一顿。

陈美华顿了一会儿，微叹了口气。

“那流氓犯被抓是他该的，但孩子们没有罪。”

“还是你宽厚。”

陈大姐感叹一句，带些笑意道：“你能这么想，我可得替王芳和她几个孩子跟你说声谢谢了。”

“刘大姐，你帮我个忙吧。”

刘大姐没有大包大揽，只是道：“什么忙，你说说看，能帮得上我肯定帮。”

“我想请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工作，或者厂里有什么能外接的活，您多出点力气帮那人争取一下。”

刘大姐很是诧异的看着她：“她男人差点……你还要帮她们？”

“一码归一码，孩子是无辜的。”陈美华摆摆手，继续道：“把人扭送到派出所这事，我没觉得自己不对，只是这几个孩子也确实可怜，万一真活活饿死了，那就真作孽了。”

死过一回的陈美华打心里有些忌讳这些。